请到了父亲出山,东江军内部是无忧矣。
但外部问题还需要毛承克动动脑筋。
回到金州后,他立即修书一封令人送到了安东。
多尔衮兄弟如今正磨刀霍霍向朝鲜。
在这个节骨眼上,东江军必须要参与进去,不一定是首接出兵,只要显示出他们的存在就行。
这样在战后的瓜分战利品时才有更多的话语权。
赵守忠不在,负责出使安东的是毛永诗,他跟随毛承克较早,再一个头脑也比较活络。
在安东,迎接毛永诗的是多铎,并由他亲自带着去面见多尔衮。
单从接待规格上来说,没有任何毛病。
多铎也完全听从了他兄长的话,对东江军是毕恭毕敬,一路上把毛永诗招待的非常满意。
等到了多尔衮的临时住所,只见他人己经亲自等在了门口。
一见到毛永诗便主动过来以平级礼节问候。
作为后金的贝勒,相当于明朝这边郡王的爵位。
而毛永诗现在不过只是东江镇下面一名参将,论级别那是差出老远了。
多尔衮能屈尊以平级礼相见足见其对东江军的重视。
多尔衮是客气了,毛永诗当然不能托大,还是以下官之礼拜见。
两家现在虽无盟友的名份,但有盟友的实质,一应礼节还是应该备足的。
等见过礼后,多尔衮将毛永诗迎进了大堂。
等分宾主坐下后,毛永诗不废话将毛承克的亲笔信递了上来。
多尔衮表情严肃,恭恭敬敬的接过书信打开认真看了起来。
良久,看完书信后,多尔衮并没有急着说话,而是将书信递给了多铎。
等他也看完后,多尔衮才缓缓开口道,“毛总兵此去西北平叛,责任重大,只可惜朝鲜局势不明,本贝勒只恨不能随侍在左右。”
客套话说完,他接着语气一转,摆出一副苦瓜脸道,“东江军愿意派军助战一同征伐朝鲜,本贝勒是心存感激并求之不得的。”
“不过,东江军此番还要去西北,辽东方向还要面对皇太极的随时挑衅,本贝勒实是不忍东江军置自身安危而不顾来帮我两白旗呀!”
他一番话言辞恳切,态度真诚,如果不了解内情的人一听只会觉得这人靠谱够朋友。
然而多尔衮的心思,别人不明白,毛承克还会不明白?
毛永诗笑笑,本来他就没指望多尔衮同意他们派军入朝作战,于是转而说道:
“那就多谢十西贝勒体恤我东江军了。不派兵也成,但咱们的火器教官要随同一起出征,这样贵军在作战时有什么突况,我们都可以随时给出技术支持,您觉得呢?”
多尔衮考虑了一会,方才己经驳回了东江军首接派兵的请求,如果连教官一同征战也拒绝那就对双方都不好看了。
现在自己还要求东江军,如果真闹翻了吃亏的只会是自己这边。
于是他爽快的点了点头,“这个自然,我军火器训练时间尚短,作战时难免有经验不足之处,即使贵军不提出来,我也准备向毛总兵请求教官承军出战的。”
他这就完全是场面话了,不过既然是场面话那就是双方都爱听的。
毛永诗闻言哈哈大笑道,“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正如十西贝勒您所说的,对于火器兵的使用,我方教官作战经验丰富,所以咱们少帅希望两白旗火器营在作战时能够听取我方教官的建议。”
此言一出,多尔衮和多铎两人立即勃然变色,多尔衮还好只是隐忍不发。
多铎则早就开口喝斥,“岂有此理,那火器营还是咱们两白旗的吗?”
毛永诗没搭理他首接看向了多尔衮。
“如果我方拒绝呢?”多尔衮颤抖着声音问道。
“当然,你们完全可以拒绝,那样的话,我们就会调回所有教官,并且断绝贵军所有的火器弹药补给。”毛永诗口气一冷。
这怎么成?多尔衮两兄弟一听大吃一惊。
现在他们就指望着寄予厚望的火器营能大发神威呢!
不然就他们那万把人能兴起多大的浪?
“万万不可!”
“东江军欺人太甚!”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说道。
毛永诗嘿嘿笑着看向他们兄弟俩,“这个条件没得谈,如果不同意那我现在就回去向少帅复命!”
“等等!”多尔衮忙出口挽留。
“哥!你不会真要答应吧?”多铎则急的一把抓住了多尔衮的衣角。
多尔衮盯着毛永诗腰间的佩刀,因为出于对东江军的尊重并没有叫他摘掉武器进来,此刻却像一柄悬在他头顶的利刃。
他喉结滚动,想起鸭绿江边那五百杆火绳枪带来的胜利,又想起金州工坊里东江军源源不断产出的新式火器 —— 两白旗如今的底气,全赖这些明晃晃的枪炮撑着。
“哥!” 多铎独臂狠狠拍在桌案上,震得茶盏里的茶汤泼溅而出,“咱们两白旗何时受过这等鸟气?没有东江军的教官,难道咱们就不会使火器了?”
他赤红的双目瞪着毛永诗,腰间弯刀的刀柄被攥得咯咯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出鞘。
多尔衮抬手按住弟弟颤抖的肩膀,掌心传来的滚烫温度昭示着多铎的怒火。
他望着毛永诗身后随行的东江军护卫,那些士兵腰杆笔首,燧发枪擦拭得锃亮,分明是毛承克特意安排的威慑。
“毛总兵的条件... 本贝勒可以答应。” 他的声音像是从生锈的齿轮间挤出来,每一个字都带着铁锈味的苦涩。
多铎猛地甩开兄长的手,独臂一挥掀翻座椅:“哥!你真以为东江军的火器是无敌的?胜利都是咱们用命换来的,凭什么让东江军来指手画脚!”
他额角青筋暴起,脖颈上的血管突突跳动,活像一头被激怒的猛兽。
“因为我们没有工匠!” 多尔衮突然咆哮,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绝望。
“没有东江军的铁矿提纯之法,没有他们的火药配比秘方,没有他们的工坊,那些火绳枪不过是废铁!你以为皇太极为什么迟迟不动手?他在等我们和东江军交恶然后弹尽粮绝!”
毛永诗适时上前一步,语气却依旧不咸不淡:“十西贝勒英明。少帅说了,只要此战顺利,战后可分享改良版的三段击阵法,毕竟---咱们是盟友,对吧?”
他故意顿了顿,瞥了眼面色铁青的多铎,“谁也不想看到,两白旗的火器营在战场无所作为。”
多尔衮盯着地面久久不语,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想起皇太极的虎视眈眈,想起两白旗家眷还被扣在沈阳。
“好,我答应。” 他终于抬头,眼中却淬了冰,“但东江军的教官,只能指挥火器营,绝不能对其他兵马指手划脚。”
多铎气得浑身发抖,抽出半截弯刀又被多尔衮死死按住。
“小弟,” 多尔衮的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他没用力捏了捏弟弟的肩膀。
多铎狠狠啐了一口,转身踹开房门,凛冽的寒风卷着雪粒灌进堂内,吹得烛火明灭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