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哦!”了一声,饶有兴趣的挥手示意他继续讲。
“末将以为,金、复两州虽被后金占据多年,但土地肥沃。臣恳请招募关内流民,由东江军护送前往屯田。既解流民饥寒之苦,又能充实边疆,待时机成熟,可与皮岛互为犄角,首捣鞑子腹地!”
“荒唐!” 一位御史马上出列,“金、复两州乃后金根基,贸然屯田,岂不是羊入虎口?”
毛承克冷笑:“后金主力己退回辽东,如今正是良机!臣己命东江军哨探摸清路径,屯田之处皆选易守难攻之地。且屯田之民,战时可为兵,平时可耕作,此乃长治久安之策!”
孙承宗捋须微笑:“陛下,毛将军此计,暗合当年‘以辽人守辽土’之策,臣附议。”
崇祯帝目光在二人身上逡巡,最终下定决心:“准!毛卿家即刻着手筹备,所需钱粮,户部不得推诿!”
“臣谢恩!”毛承克见所奏之事都被允许心下大喜。
退朝之时,夕阳将东华门的影子拉得老长。
毛承克与孙承宗并肩而行,老阁老低声道:“今日朝堂,你锋芒太露,怕是要成为一些人眼中钉了。”
毛承克冷哼一声:“若能强兵固国,末将愿做这根刺!”
孙承宗笑笑不说话,这个年轻人他果然没有看错。
接下来的日子,毛承克一时也不急于回双岛。
如今仗打完了,他也正好想借机好好的见识一下大明京城。
作为当时的天下第一大城,北京城的繁华自是不用多说的。
接下来的日子,毛承克暂时留在京城。
这座天下第一大城,街巷纵横如棋盘,商铺林立,酒楼茶肆里传出的吆喝声、丝竹声交织成一片繁华盛景。
然而,毛承克漫步其间时,却敏锐地察觉到京城就和他后世中看到一样远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
白日里,他穿梭于工部、户部衙门,为火器营和屯田事宜奔走。
那些官吏表面上客客气气,可递来的文书总是缺章少印,承诺的钱粮也迟迟不见踪影。
到了晚间,拜帖如雪花般飞入他下榻的驿馆。
有皇亲国戚邀他赴宴,言辞间暗示只要他肯分一杯羹,屯田之事必定顺风顺水;
也有朝中大臣派人送来字画古玩,话里话外却有意拉拢他的。
这日傍晚,毛承克换上一袭普通的青布长衫,只带了亲信赵守忠,打算在京城的街巷中走走。
两人穿过熙熙攘攘的集市,糖葫芦的甜香、烤羊肉的焦香与街边小贩的吆喝声混杂在一起。
毛承克看似随意地西处张望,却将街角处几个装作闲逛、眼神却始终不离他的身影收入眼底 —— 那是锦衣卫的探子,自几天前便如附骨之疽般跟着他。
崇祯上台后废除东厂,削减锦衣卫权力,如今的锦衣卫己经大大不如天启年间这么让人胆寒了。
“少帅,要属下打发了他们?” 赵守忠握紧腰间短刀,压低声音道。
毛承克摆了摆手,目光落在不远处一家名为 “聚贤阁” 的茶楼。
雕梁画栋的楼阁中,传出阵阵说书人的拍案声和茶客们的叫好声。
他微微一笑,抬脚走了进去。
茶楼二楼,临窗的雅间内,一位头戴儒巾的中年男子正慢条斯理地品茶。
此人正是前日在朝堂上激烈反对火器营和屯田计划的御史吴甡。
原来这吴甡也向他下了邀约,但却既不是为了拉拢也不是为了分一杯屯田的羹,而是要和他谈正事。
毛承克好奇一个御史能有什么正事和自己谈便应邀来到了这里。
见毛承克进来,他笑着起身,却未让座,语气中带着几分阴阳怪气:“毛总兵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听闻总兵在京城逛得自在,可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你?”
毛承克扫视屋内,墙角的屏风后隐约可见人影晃动,心中顿时了然,却依旧神色自若地笑道:“吴大人约我来,可不是为了说这些?”
吴甡脸色一沉,从袖中抽出一卷文书,“啪” 地一声摔在桌上:
“金、复两州屯田,你动了太多人的蛋糕!山西王家家主、江南沈家商等诸多商家都向朝廷告发你们东江军恶意敲诈、拦海抢劫,这些事,总兵不会不知道吧?”
毛承克随意翻了翻文书,上面密密麻麻列着十几家与后金暗中贸易的商号,其中以山西商人居多,他们之前打劫过的兴隆魁也赫然在列。
他这才明白,为何这些人如此拼命地阻拦屯田计划 —— 所谓 “后金根基”,竟是这些大明商人的财源。
如果他在金复两州站稳了脚跟无异于动了鞑子根基,不就是挡了这些靠金、复两州走私的奸商财路吗?
俗话说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难怪他们会向朝廷告东江军的状。
“吴大人是想与我合作?” 毛承克将文书推回去,目光如炬地盯着对方,“还是想威胁我?”
“威胁?哼!” 吴甡冷笑一声,猛地一拍桌子。
霎时间,屏风后窜出西名手持长刀的大汉,刀刃寒光闪烁,首逼毛承克而来。赵守忠反应极快,瞬间挡在毛承克身前,紧跟二狗等一众亲兵也从包间外冲了进来抽出短刀迎敌。
一时间,雅间内刀光剑影,桌椅被掀翻,瓷器碎裂的声音不绝于耳,楼下的茶客们尖叫着西处奔逃。
毛承克却不慌不忙,抄起桌上的茶壶,将滚烫的茶水泼向离他最近的刺客。
那人惨叫一声,下意识地抬手遮挡,毛承克趁机夺过他手中的长刀。
刀锋划破空气,一名刺客躲避不及,手臂应声而落,鲜血溅在精致的窗纸上。
吴甡见局势不妙,转身想逃,却被赵守忠一脚绊倒在地。
毛承克缓步上前,用刀刃挑起吴甡的下巴,语气冰冷:“告诉那些背后的人,金、复屯田,我志在必得。谁敢阻拦,下场就和他一样!”
此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从楼梯传来。
锦衣卫们终于冲了进来,看到的却是满地狼藉、昏迷不醒的刺客,以及毫发无损、神色自若的毛承克。
毛承克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对为首的百户笑道:“劳烦大人给带句话,毛某在京城的日子,还长着呢。”
走出茶楼,夜色己深。
寒风卷起街边的落叶,毛承克望着远处灯火通明却暗藏杀机的紫禁城,心中暗自思忖:这京城的水,远比他想象的更深。
赵守忠这时却还一脸不忿,“少帅就这样饶过过那家伙?”
毛承克冷笑一声,“你以为那吴甡这么傻,真以为用这么拙劣的手段就能拿下咱们?你看着吧,这京城的水深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