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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妃们一大早就被太监唤起，现在全宫都知道庄贵人在河里溺毙无辜惨死，肚子里还怀着龙种。
越晨霜攥着李月林的衣袖发抖："那日申时，姐姐当真在长春殿后头的御花园池畔？"三日前庄贵人溺毙时，有人瞧见浅蓝衣角掠过竹林小径，路上还掉落了一支柳叶银簪，而李月林那日着蓝衣，偏巧也簪着柳叶银簪。
李月林争辩她是因为下午想到御花园里练练琴，根本没看到庄贵人，实话说她连庄贵人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本宫倒不知，欣贵人这般勤勉。"华贵妃的织金马面裙扫过枯苇，"申时三刻荷花池当值的太监说……"她甩出枚染血的银丁香耳坠，"这物件，可是从你妆奁里搜出来的，有一对配套。”
皇后指尖的鎏金护甲划过染血耳坠："本宫查过尚宫局记档，这银丁香是上月琉球贡品。"她忽然掀开檀木匣，露出里头一模一样的耳坠，"巧得很，宜嫔前日刚得了一对。"
赵玉婵款款下拜："嫔妾那日申时正与宁妃对弈，云姐姐可作证。"云妙仪执黑子的手顿了顿，棋子"啪"地落在"亥时"刻痕处——正是慎刑司供词中庄贵人溺毙的时辰。
"皇后娘娘明鉴。"李月林忽然抬头，"那日亥时，嫔妾被外头声音吵醒，看见几位宫人抬着个人走，漏出来石榴红的衣角，说是溺毙的宫女，可我瞧着，石榴红的衣服不是宫女能穿的颜色。”
许倩倩听闻震怒：“你这小贱人！你在含沙射影什么？你胆敢…”说着伸出手就要去扇李月林。话音未落，外头太监急报：在长春宫主殿花园里寻到半幅石榴红衣袖，袖口金线蝴蝶缺了左翅——正与池底残衣严丝合缝！
与此同时，慎刑司内。血水顺着铜盆边缘滴答，老太监腰间的半块玉珏突然落地。"奴婢招！"小宫女脖颈的淤痕渗出血珠，"是春杏姐姐让奴婢把宜嫔的耳坠塞进钟粹宫……"她颤抖的指尖指向供词上的"许"字，最后一笔被烛火燎成灰烬。
说着太监带上来一个小宫女，晨光将跪在地上的小宫女影子拉得细长："奴婢亲眼瞧见……华贵妃宫里的春杏，推了庄主子下水。"
"一派胡言！"许倩倩的扯了李月林头上的钗撞碎在蟠龙柱上，珠子滚到她膝边，"孟弗如！你为了这个争宠用的下贱坯子，连这种腌臜手段都使得出？"她拿了茶盏砸向李月林。
皇后还没做声，宜嫔赵玉婵状若委屈的撇了一眼许倩倩说："事到如今，嫔妾不得不说…华贵妃你好狠的心呐，如此溺毙一个活生生的人命。”
她擦了擦眼泪，“难怪前些日子华贵妃姐姐宫里的春杏来找我借用银耳坠，想来原是为了嫁祸我的！”说完又呜呜哭了起来。“当时我的宫女还拿了春杏给的玉珏呢！是可谓证据。”
许倩倩的丹蔻掐进掌心。这玉珏背面刻着的"许"字，分明是她去年生辰赏给心腹宫女的信物。华贵妃身边的心腹宫女彩霞急的首摇头，满身上下的摸索才发现那玉真的不见了。
"好精巧的局！"许倩倩气急败坏的说着"拿本宫赏人的东西栽赃，孟家的手段越发下作了！"碎石迸溅间，赵玉婵额角渗出血珠“你这小贱蹄子何时与皇后勾结在一起，竟害我至此！”
太监将早晨这一出戏传给养心殿的皇上。"传旨。"帝王血玉扳指叩响龙案，"华贵妃宫中藐视人命，造成严重后果。即日起降为妃，罚俸半年禁闭三个月。"
沈晚枝蜷在龙纹软榻上，素白的指尖捏着皇帝的衣角，眼里映着跃动的烛光，将那双眸子衬得如春水潋滟："皇上真要轻纵了华姐姐？"她声音轻得像只小兔子。
谢晦安执朱笔的手蓦地僵住。案头密折上"许穹齐"三字被烛火燎得发烫，北疆八百里加急的捷报还压在镇纸下——许家军正与狄戎死战，此刻若重罚许倩倩，无异于自断臂膀。
况且他早设下此局是为离间将党和丞相，如今收到孟睿呈手里许府的密函己是了却任务。可怀中人仰头望他时，泪珠正顺着瓷白的脸滚落，坠在他掌心却宛若千斤重。
"晚儿......"他扔了笔将人揽紧，龙涎香裹着花香沁入肺腑。沈晚枝的发丝扫过他下颌。
谢晦安喉结重重一滚，突然扯开她腰间系带。月白寝衣滑落，露出肩头淡粉的月牙疤——是当年在围猎场为他挡箭留下的旧伤。
指尖抚过那道疤时，怀中人颤如风中蝶翼："疼......"她咬唇轻哼着。
谢晦安又想起在潜邸时，许倩倩刚进府那年她也是这般攥着他衣襟哭到力竭。彼时太医说她郁结攻心，不得动怒生气。他自那以后就不愿看到沈晚枝难过。
他正要说什么，沈晚枝忽然挣扎着起身，单薄脊背撞上蟠龙灯台。
烛火摇曳间，她的发丝微微颤动着，"许将军正在沙场拼命，晚儿知道谢郎岂能寒了将士们的心......"说完又轻轻咳了起来。
谢晦安怜惜的着她的脸颊。怀中人轻得像是要化在风里。可案头捷报字字诛心——许穹齐若胜，兵权更盛；若败，北疆危矣。
自登基起这棋局走到今日，竟还是处处受制于人。
"朕明日就下旨，将北郊皇庄赐你做花园。"他含住她冰凉耳垂，悄声说，"你不是最爱海棠？朕命人移三百株老树......"
"谢郎，"沈晚枝忽然仰头吻他喉结：“晚儿什么都不要，只要谢郎每日下朝时，能顺路看臣妾一眼就好…”她的尾音散在纠缠的呼吸里，谢晦安心碎欲裂，心中更是下定决心要加快步伐。
钟粹宫内，想着白日宜嫔的话，李月林正对镜剜去眼尾的朱砂痣。
背后忽然传来宜嫔赵玉婵的轻笑："妹妹如此果决，果真是能成大事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