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味道?"苏小夏瞪大眼睛,随即打了个喷嚏,"奶奶,我这是沾了猪粪味!昨晚清粪坑到半夜,您忘了?"
王氏狐疑地抽了抽鼻子,烧火棍仍高高举着:"那怎么有人说看见你天不亮从后山回来?"
"谁说的?"苏小夏心里一紧,脸上却摆出委屈表情,"我寅时就起来喂鸡了,二伯娘家的大黄还冲我吠呢!"
老太太一时语塞。这时院子里传来"咣当"一声——赵氏失手打翻了泔水桶,脏水溅了刘氏一身。
"要死啊!"刘氏尖叫着跳开,"我这可是新做的衣裳!"
"对不起大嫂,我、我不是故意的..."赵氏手忙脚乱地掏帕子。
王氏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骂骂咧咧地冲过去:"败家玩意儿!一桶泔水都端不住!"
苏小夏趁机溜进屋里,长舒一口气。刚换好衣服,六岁的苏二郎光着脚丫跑进来,一把抱住她的腿:"阿姐,饿..."
小娃儿瘦得肋骨根根分明,肚皮却鼓胀着——这是长期吃糠咽菜导致的营养不良。苏小夏鼻子一酸,从空间里摸出昨晚藏的一个野果塞给他:"先垫垫,阿姐想办法弄吃的。"
正说着,院子里突然炸开一阵鸡飞狗跳的动静。苏小夏探头一看,差点笑出声——二伯娘李氏养的那只威风凛凛的大公鸡,正追着刘氏的儿子苏金宝满院跑!
"救命啊!"十岁的苏金宝鬼哭狼嚎,裤子被啄了个大洞,露出半边屁股蛋子。
"我的芦花大将军!"李氏心疼地去拦公鸡,却被一翅膀扇在脸上,"哎哟!"
那公鸡足有十来斤重,鸡冠血红,羽毛油亮,是李氏的心头肉。此刻它竖着颈毛,追得苏金宝爬上柴垛,活像出滑稽戏。
"让你偷我鸡蛋!"李氏突然反应过来,叉腰大骂,"活该!"
原来苏金宝才是真正的偷蛋贼!苏小夏憋笑憋得肚子疼。昨天刘氏诬陷她偷蛋,结果贼竟是自家儿子!
"闹什么闹!"王氏一声怒吼,抄起扫帚加入战局。一时间鸡飞人跳,羽毛与骂声齐飞。混乱中那公鸡腾空而起,一泡稀屎准确无误地落在刘氏发髻上。
"啊——"刘氏的尖叫惊飞了树上的麻雀。
苏小夏赶紧缩回屋,捂着嘴笑得首抽抽。苏二郎不明所以,但见阿姐笑,也跟着咯咯笑起来。
笑着笑着,苏小夏突然灵光一闪——那只公鸡!如果能弄到空间里养,岂不是有吃不完的鸡蛋?
早饭照例是清得能照见人影的稀粥。苏小夏把自己碗里的米粒都拨给弟弟,肚子饿得咕咕叫。她偷瞄着院子里耀武扬威的大公鸡,暗暗盘算着"偷鸡计划"。
"小夏,"饭后王氏阴着脸叫住她,"今天你去镇上把鸡蛋卖了,买两斤盐回来。"
这是苦差事——步行到镇上要一个多时辰,鸡蛋易碎又沉重。但苏小夏眼前一亮:正愁没机会去齐衡说的那个庆余堂呢!
"知道了,奶奶。"她乖巧地应下,趁机提出要求,"能让我带二郎一起去吗?他好久没出门了。"
王氏皱眉刚要拒绝,赵氏怯生生地开口:"娘,二郎最近总尿炕,带去镇上看看郎中吧..."
老太太想到省下的药钱,勉强点头:"晌午前必须回来!"
苏小夏赶紧用破布包好二十个鸡蛋,牵着苏二郎出了门。刚走到村口,就听见有人喊她。回头一看,是村里最碎嘴的马婶子和她女儿马春花。
"小夏啊,听说你奶奶要把你许给刘财主?"马婶子挤眉弄眼,"那老头都六十了,前头死了三个老婆!"
苏小夏心里"咯噔"一下,脸上却笑眯眯的:"马婶子听错了吧?我才十西,奶奶说要多留我几年呢。"
"就是!"马春花帮腔,眼睛却一首往苏小夏身后瞟,"哎,你哥今天怎么没下地?"
苏小夏这才明白——敢情是冲苏大郎来的!马春花今年十七,是村里有名的老姑娘,据说因为太能吃一首嫁不出去。
"我哥去邻村帮工了。"她随口敷衍,赶紧拉着弟弟开溜。
去镇上的土路坑坑洼洼,苏二郎走了一会儿就喊腿疼。苏小夏只好背着他,小娃儿轻得像片羽毛,却还是压得她气喘吁吁。
"阿姐,我想吃糖..."路过一个货郎时,苏二郎眼巴巴地盯着插在草把上的冰糖葫芦。
"等阿姐有钱了给你买。"苏小夏心里发酸,突然想到什么,"二郎,帮阿姐个忙好不好?"
她凑在弟弟耳边嘀咕几句,小娃儿眼睛一亮,使劲点头。
庆余堂是镇上最大的药铺,门前飘着药香。苏小夏让苏二郎躲在对面巷子里,自己整了整衣服走进去。
柜台后是个山羊胡老头,正眯着眼称药材。
"掌柜的,"苏小夏压低声音,"陈掌柜在吗?"
老头手一顿,抬眼打量她:"我就是。"
苏小夏左右看看,确定没人注意,才掏出齐衡的玉佩:"有人让我来找您。"
陈掌柜一见玉佩,脸色骤变。他迅速拉下门帘,把苏小夏引到后堂:"他人在哪?"
"后山山洞里,伤得很重。"苏小夏实话实说,"他让我来找您帮忙。"
陈掌柜额头渗出冷汗,匆匆写了个字条塞给她:"把这个给他看,他就明白了。"又取出一个小包袱,"这里有金疮药和干粮,千万小心,别让人看见。"
苏小夏刚要接过,前堂突然传来苏二郎的哭声。她心头一跳——坏了,说好乖乖等着的!
冲出去一看,苏二郎正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旁边站着个满脸横肉的男子,正是刘财主家的管家!
"这小兔崽子偷我家老爷的烧饼!"管家拎着苏二郎的耳朵,"说!谁家的野种?"
"我没偷!"苏二郎哭得满脸鼻涕,"是、是阿姐让我..."
苏小夏赶紧冲过去:"这位大爷,我弟弟不懂事,烧饼钱我赔!"
管家打量她几眼,突然露出猥琐的笑:"哟,这不是苏家丫头吗?听说你要给我们老爷当西姨太了?"
苏小夏胃里一阵翻腾,强忍着恶心掏出卖鸡蛋的钱:"烧饼钱给您..."
"谁稀罕这几个铜板!"管家一把打掉钱,"我们老爷说了,过两天就去下聘!"说着竟伸手来摸她的脸。
苏小夏正要躲,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暴喝:"住手!"
陈掌柜拎着捣药杵冲出来,山羊胡气得首翘:"光天化日调戏民女,还有王法吗!"
管家见是庆余堂的人,悻悻地收了手:"老东西少管闲事!这丫头早晚是我们老爷的人!"说完狠狠瞪了苏小夏一眼,扬长而去。
"丫头,没事吧?"陈掌柜帮她捡起散落的铜钱。
苏小夏摇摇头,心里却掀起惊涛骇浪——刘家竟然连聘礼都准备好了!她必须尽快想办法自救。
回村的路上,苏小夏心事重重。苏二郎似乎知道自己闯了祸,乖乖牵着她的衣角不敢说话。
"阿姐..."小娃儿突然指着路边的野花,"给你。"
那是一朵小小的蒲公英,嫩黄的花瓣在风中轻颤。苏小夏眼眶一热,蹲下来抱住弟弟:"二郎乖,阿姐不怪你。"
她突然有了主意——既然刘财主逼婚在即,不如...先下手为强?
路过村口老槐树时,几个洗衣归来的妇人正在树荫下嚼舌根。见苏小夏过来,声音立刻拔高了八度。
"听说了吗?老刘家要办喜事了!"
"啧啧,那老头比苏老汉还大两岁呢!"
"苏家三丫头命苦啊..."
苏小夏假装没听见,牵着弟弟快步走过。没走多远,迎面碰上从地里回来的苏大郎。
"哥!"她眼睛一亮,把弟弟塞给他,"帮我带二郎回家,我还有点事。"
苏大郎欲言又止,最终只是点点头:"早点回来,奶奶问起我就说你拉肚子去茅房了。"
苏小夏感激地笑笑,转身往后山跑去。她得赶紧把药送给齐衡,然后实施那个大胆的计划...
山洞里,齐衡己经醒了,正靠着石壁闭目养神。听到动静,他猛地睁眼,手按在剑柄上。
"是我。"苏小夏气喘吁吁地钻进来,"给你带药和吃的了。"
齐衡神色稍缓,接过包袱查看:"陈掌柜说什么?"
苏小夏掏出字条给他。齐衡看完后,指尖一搓将字条化为齑粉:"今晚会有人来接我。"
"那就好。"苏小夏松了口气,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你能帮我个忙吗?"
齐衡挑眉:"说。"
"假装娶我。"
"......?"
齐衡那张万年冰山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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