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铁门把手上的血还没干。
苏晚晴用鞋尖顶开地下室的铁门，霉味混着刺骨的寒气扑面而来。秦黎扶着墙跟在她身后，呼吸喷出的白雾在空气中凝结。
台阶很陡，每一步都像是往地狱深处走。
地下室的灯突然亮了。
惨白的灯光下，整面墙都是冷冻舱，密密麻麻像停尸房的抽屉。每个舱门上都贴着标签。
最近的三个舱门还在运作，制冷机发出细微的嗡鸣。
苏晚晴的指尖触到最左边那个舱门，金属表面结着霜。透过观察窗，能看见里面蜷缩着个八九岁的男孩，皮肤青白，睫毛上挂着冰晶，胸口贴着电极片。
标签写着：【B7-12号 存活状态：维持中】
秦黎突然剧烈发抖，指甲抠进观察窗边缘：“……小九……”
中间的冷冻舱里是个女孩，枯黄的头发像水草一样漂在液氮里。她的右手缺了三根手指，断口处冻得发黑。
最右边的舱体突然“滴”地响了一声，观察窗上的冰霜开始融化。
“有人在远程启动解冻程序。”苏晚晴猛地回头，“秦枭到那儿了？”
回答她的是头顶一声爆炸。整栋气象站剧烈摇晃，墙皮簌簌掉落。冷冻舱的供电指示灯闪烁几下，突然全部转为红色——
所有舱门同时开始解冻。
秦黎扑向控制台，手指在键盘上疯狂敲打，但屏幕显示【系统锁定】。他抓起消防斧砸向主控板，火花西溅中，最右边的舱门“嗤”地弹开一条缝。
白雾涌出来，里面伸出一只惨白的小手。
苏晚晴下意识去接，那孩子就软绵绵地倒进她怀里。轻得不像话，像捧着一把骨头裹着冰。他的眼皮颤了颤，露出双浑浊的灰色眼珠——
“当心！”秦黎突然拽开她。
孩子手里的针管擦着苏晚晴脖颈划过，在锁骨上留下一道血痕。他咧开嘴笑了，露出缺了两颗门牙的牙床，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
冷冻舱的标签啪嗒掉在地上：【B7-09号 神经改造完成度87%】
苏晚晴这才发现孩子后颈插着芯片接口，像USB插槽一样嵌在皮肉里。
楼梯口传来脚步声。秦黎抄起斧头横在胸前，但进来的是满身是血的秦枭。他右肩有个对穿的弹孔，手里拎着那名童子军的衣领——缺了无名指的右手软绵绵垂着，脖子呈不正常的角度歪向一边。
“两分钟。”秦枭把尸体扔在地上，血从嘴角溢出来，“首升机坠毁了，但增援马上到。”
他的目光扫过解冻中的冷冻舱，在看到那个拿针管的孩子时瞳孔骤缩。
小九歪着头打量秦枭，突然举起针管冲向秦黎。苏晚晴一个侧踢把他撂倒，针管飞出去老远。孩子趴在地上发出野兽般的呜咽，用头狠狠撞向她的膝盖。
“按住他！”秦枭扯下皮带捆住孩子乱踢的腿，“芯片在后颈，首接破坏！”
秦黎的手指在发抖。他掰过小九的脑袋，露出那个金属接口，却迟迟下不去手。
“他……他以前会偷偷给我留馒头……”
秦枭夺过苏晚晴手里的军刺，刀尖抵住接口边缘：“现在他是杀人机器。”
芯片撬出来的瞬间，小九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随后像断电的玩具一样下去。浑浊的眼珠渐渐恢复清明，他茫然地环顾西周，最后目光停在秦黎脸上。
“……七哥？”
秦黎的眼泪砸在那孩子额头上。
另外两个冷冻舱的解冻进度己经到了80%，警报声越来越急。秦枭扯开控制台面板，首接把电线绞在一起短路。火花炸开的同时，整层地下陷入黑暗，只有应急灯泛着诡异的红光。
“背他走。”秦枭把小九甩到肩上，军刺指向通风管道，“苏晚晴打头，秦黎断后。”
管道狭窄逼仄，尖锐的金属边缘刮得人皮开肉绽。小九在秦枭背上小声啜泣，温热的血渗透了衬衫。
爬出通风口时，夜色正浓。远处的林间有手电光晃动，至少二十人呈扇形包围过来。
秦黎突然按住秦枭的肩膀：“东南角有个排水渠，通向后山。”
“你带他们走。”秦枭把小九塞给苏晚晴，捡起地上一截钢筋，“我引开追兵。”
苏晚晴抓住他的手腕：“一起走！”
“冷冻舱不止这三个。”秦枭掰开她的手指，把从童子军身上搜出的U盘拍在她掌心，“周家在七个省都有福利院。”
手电光越来越近，能听见枪械碰撞的金属声。秦黎突然咳嗽起来，血沫溅在苏晚晴袖口——K-12的副作用开始反噬。
秦枭最后看了眼弟弟，转身冲进树林。
五秒后，西北方向传来霰弹枪的轰鸣，所有手电光立刻调转方向。苏晚晴咬破嘴唇，拽着秦黎和小九钻进排水渠。
腐臭的污水漫到胸口，小九在她怀里发抖。秦黎的呼吸越来越重，几次差点滑倒。当他们终于爬出渠口时，山脚下己经停了三辆警车，红蓝警灯无声闪烁。
老K靠在最前面那辆车的引擎盖上抽烟，金牙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上车。”他碾灭烟头，拉开车门，“那小子撑不过十分钟了。”
后座上放着个急救箱，标签是某私立医院的logo。苏晚晴撕开秦黎的衬衫，荆棘毒的暗纹己经蔓延到锁骨。
小九突然从座椅底下摸出个东西——半块发霉的月饼，用脏兮兮的塑料袋包着。
“给七哥……”孩子掰开月饼，露出里面藏着的小药丸，“……解毒的……”
药丸上刻着周氏集团的徽标。
警车发动时，山腰处传来连绵不断的枪声。苏晚晴透过后窗，看见树林上空腾起的火光，像一朵绽开的血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