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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七点，柯易正在书房整理卦例档案，铜炉里的崖柏香才燃了半寸。
手机震动时，他刚把三枚铜钱按乾、坤、艮的方位排开。
来电显示"清源茶庄 林世荣"，这是半年前处理过采茶工人癔症的那位东家。
"柯师傅，没扰您清修吧？"电话里传来林世荣带着山野气息的方言尾音，"我们闽南市文物所的陈所长，见了您给茶庄写的风水调理手稿，死活要请您出山哩。"
柯易指尖抚过案头的《古建营造辑要》。
几个月前他确实应林世荣请求，将茶庄的风水调理过程写成《五行调和在传统建筑中的应用》，发表在《华夏古建筑》期刊上。
"他们在修缮老城区的明代古宅时，墙里刨出个青铜卦盘，还有几片写满卦符的竹简。"林世荣的语调突然压低，"陈所长说那竹简上的符号会变——白天是卦象，夜里会显出红痕，像血丝似的..."
柯易瞥了眼墙上的堪舆图。
闽南市位于群山环抱的盆地，古代曾是商贾云集之地。
他取过铜钱起卦，当前时辰7点38分，分钟38除8余6得坎卦，小时7加38得45除8余5得巽卦，组成"水风井"卦。
体卦坎水被用卦巽木所泄，对应建筑水法异常；互卦"火泽睽"中离火克兑金，主器物与文书相冲；变卦"地风升"则昭示需从地基着手。
"陈所长说五天后要带省里的专家来勘验..."
"把古宅位置发我。"柯易挂断电话，从多宝阁取下一卷《古代水法考》。
书页间夹着张青林老城水系图，墨线勾勒的巷道间标注着七处古井位置。
吃过早餐，柯易便来到飞机场，飞往闽南市。
远处飞檐下站着两个人：穿靛蓝对襟衫的是林世荣，旁边戴圆框眼镜的中年人正用毛刷清理个黑漆木箱——这该是文物所的陈所长了。
那人左手小指戴着枚青铜扳指，镜框上还沾着新鲜的泥渍。
"这位是市文物所陈墨所长。"林世荣搓着手介绍，"陈所长在《文物季刊》上读过您分析汉代铜镜卦纹的论文。"
陈所长递来的名片上烫着八卦暗纹。
"柯先生，久闻大名。"他虎口处有道结痂的伤痕，"我们在拆修古代致仕官员的旧宅时，发现暗格里藏着..."话音未落，他腰间挂的磁力计突然发出蜂鸣。
"从昨晚开始，只要靠近西厢房就这样。"陈所长苦笑着调整仪器参数，"最奇怪的是红外成像显示，那面墙的温度比周围低三度。"
穿过垂花门，前院的考古探方里还插着编号木签。
几个戴安全帽的工人正在用全站仪测量柱础。
柯易注意到东侧耳房的滴水瓦当缺了一角，露出里面发黑的木椽。
"据《闽南府志》记载，这宅子是万历年间刑部侍郎的故居。"陈所长展开牛皮纸绘制的老宅平面图，"上周拆除古代加建的隔墙时，在西厢房发现个一尺见方的壁龛。"
二进天井里，柯易的罗盘指针突然剧烈摇摆。
他蹲下身，发现东南角三块铺地石接缝处泛着不正常的青苔。"这里原有水井？"
陈所长眼镜后的瞳孔微微扩大："您怎么...《闽南杂俎》确实记载两百年间这里有口井因溺毙侍女被填，但我们的探地雷达..."
柯易的指甲划过石缝青苔。
以辰时地磁偏角计算，填井导致宅院"水口"移位，正应"水风井"卦中体卦被泄之象。
他取出激光测距仪，红点落在西侧墙根："井位应该往巽位偏移两尺，被后来的暗沟覆盖了。"
西厢房外拉着黄色警戒线。
陈所长从保险箱取出个檀木匣子："壁龛里的物件都在这里。"
青铜卦盘在晨光中泛着幽蓝，盘面阴刻的先天八卦图中央嵌着块磁石，边缘十二道凹槽中有三处明显空缺。
旁边锦盒里的竹简己经碳化，但"壬寅年改水经"几个字仍可辨认。
"万历三十年，1602年。"柯易掐指推算，年尾数2得兑卦，地支寅为3数得离卦，组成"泽火革"卦。
体卦兑金被用卦离火所克，互卦"天风姤"显示人为改动破坏了原有格局。
他让陈所长测量缺失卦钉的凹槽位置，确认是乾、坤、艮三宫缺损。
陈所长递来热成像图："西墙内侧的温度异常区正好对应暗格位置，但墙体扫描又显示没有渗水。"
柯易在平面图上标出九宫方位。
宅院坐艮向坤，本应形成"山泽通气"之局，但填井导致水脉断绝。
暗格所在的乾位缺金，加上卦盘三宫缺损，形成"山地剥"的衰败格局。
这解释了为何历年修缮记录都提到西厢房反复出现墙皮剥落。
"需补足三才之气。"柯易蘸墨在图上圈出三处，"乾位埋青铜镜镇宅，坤位种三株罗汉松固土，艮位置黑曜石引水。"
工匠们按方位施工。
当挖到天井中央三尺深时，铁锹突然撞到硬物——
是个倒埋的陶瓮，内壁朱砂绘着河图洛书。
柯易用竹刀清理瓮底，露出"万历癸卯年制"的铭文。
三日后，陈所长派人送来个锦盒。
打开后，修复完整的青铜卦盘静静躺在丝帛上，新铸的卦钉严丝合缝。
附信写道："按您指点，在乾位掘得明代铜镜一面，坤位树苗己植，艮位黑曜石阵布毕。今晨检测，西墙温度己恢复正常。"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