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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的肚子不约而同地发出抗议。
“操...饿死老子了...”袁行瘫在椅子上，像被抽了筋的软体动物，有气无力地呻吟。
顾铮沉默地站起身，走到角落一个小冰箱前打开。里面空空荡荡，只有几瓶矿泉水和孤零零一盒速食米饭。他拿出来，又看了看袁行，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走。”顾铮的声音打破沉寂，干脆利落。
“啊？”袁行茫然抬头。
“吃饭。”顾铮言简意赅，目光扫过肖施，“肖...施，一起？”
肖施正低头快速滑动手机屏幕，处理着最后几条工作信息，闻言抬眼，那双锐利的眸子在昏暗光线下审视了顾铮两秒，似乎想判断这顿饭的性质。最终，她收起手机，利落地站起身：“行。地方我挑。”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感，仿佛收拾烂摊子的后续也包括安排善后餐。
深夜的老城区，灯火寥落。肖施熟门熟路地领着两人拐进一条不起眼的小巷，推开一扇油腻腻的木门。扑面而来的是喧嚣的人声、呛鼻的辣椒花椒香气和滚烫锅底沸腾的“咕嘟”声。一家藏匿在居民楼深处的川味火锅店。
“老板，红汤锅底，加麻加辣！毛肚、黄喉、鸭肠、耗儿鱼...这些先上！再来三瓶冰啤酒！”肖施语速飞快地点完单，对这里显然熟稔稔得如同自家厨房。
顾铮微微蹙眉，显然对这种嘈杂烟火气的环境有些不适，但没说什么。袁行倒是眼睛一亮，如同回魂的咸鱼，使劲吸着鼻子：“嚯！地道！”
锅底很快沸腾，红油翻滚，辣椒和花椒在热浪中沉浮，蒸腾起浓烈的辛香。毛肚、鸭肠在滚汤中迅速蜷缩变色。冰凉的啤酒杯壁迅速凝结水珠。
肖施率先夹起一片滚烫的毛肚，在油碟里一滚，塞进嘴里，被辣得微微吸气，却一脸满足。她放下筷子，目光扫过对面两人。顾铮正用热水烫洗着餐厅提供的一次性餐具，动作一丝不苟，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袁行则眼巴巴盯着锅里翻腾的肉片，急不可耐。
“行了，烂摊子暂时按住。”肖施灌了口冰啤酒，声音被辣意激得微微沙哑，目光在顾铮和袁行之间逡巡，“现在，该你们了。说说看，‘鉴茶事务所’——这名字听着挺雅致，干的事可一点都不‘雅’。你们到底是干嘛的？就靠那个绿油油、毒舌无比的‘鉴茶雷达’给人添堵？” 她语气带着探究，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好奇。
顾铮烫杯的动作未停，热水注入盖碗，嫩绿的茶叶在激流中翻滚舒展，清雅的栗香袅袅升起，与火锅的浓烈辛辣形成奇异的对峙。他没有立刻回答。
袁行抢着开口，嘴里还塞着鸭肠：“肖姐！我们可是干大事的！专治各种虚情假意、人面兽心、道貌岸然！比如......”
“比如？”肖施挑眉，精准捕捉到袁行的停顿。
顾铮将第一泡茶汤倾入公道杯，声音低沉地接过了话：“比如，让一个披着‘知心姐姐’外衣，实则用精神操控和掠夺摧毁了一个年轻生命的女人，付出她该有的代价。”他没有看肖施，目光落在澄澈的茶汤上，仿佛那里面映着过往的碎片。
肖施夹菜的手顿住了，眼神瞬间锐利起来：“摧毁生命？说清楚。”
顾铮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整理思绪。然后，他用一种近乎平铺首叙、却字字沉重的语调，简要讲述了顾棠的事——她如何进入广告公司，如何被那个叫李心怡的副总监用“关怀”和“指导”进行精神操控、隐性打压、情感勒索，如何一步步走向绝望，最终在一条冰冷的短信后，带着无法承受的痛苦和药物过量引发的判断失误，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她留下的日记里，全是自我否定和那个女人的阴影。”顾铮的声音依旧平稳，但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在滚烫的锅沿上，“而那个女人，依旧光鲜亮丽，享受着掠夺来的成果，扮演着她的‘职场导师’。法律，拿她没办法。”
肖施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轻松和调侃消失了。她放下了筷子，那双总是带着审视和锐利的眼睛，此刻沉静下来，专注地看着顾铮。火锅的热气在她眼前蒸腾，辛辣的气息似乎也凝固了片刻。
“原来之前有一波热度的职场PUA是你们造成的…所以，”肖施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职业性的冷静，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你们做了什么？”
“我们剥了她的画皮。”袁行忍不住接口，语气带着一丝解气的快意，“把她那些两面三刀的录音、剽窃的论文、抢来的设计稿、还有她对实习生干的那些龌龊事……全给她抖搂出来了！让她在她引以为傲的圈子里，彻底社死！连她母校的学术造假都给她捅穿了！”
肖施的目光在顾铮和袁行脸上扫过，手指无意识地在冰冷的啤酒杯壁上敲击着，发出细微的“嗒嗒”声。她没有立刻评价，似乎在消化这个带着浓烈个人复仇色彩的故事。
“手段呢？”肖施终于再次开口，目光如刀，首指核心，“那些录音怎么来的？截图来源合法合规？匿名证词能经得起推敲？‘社会性死亡’是结果，但过程呢？入侵公司网络了吧，像今天这个‘鉴茶雷达’一样，靠技术蛮干、边界模糊？”
顾铮将分好的三杯茶推到每个人面前。清透的茶汤在红油翻滚的背景中，像一片澄净的孤岛。
“当时，”顾铮的声音带着一丝承认的坦率，“只想让她付出代价。手段……不在我们考虑范围。”他没有否认袁行技术的“野”，也没有回避证据链可能的瑕疵。
肖施端起茶杯，没有喝，只是看着那抹清透的绿色在杯中轻轻晃动。她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在判断。然后，她抬眼，目光在顾铮和袁行之间扫视，最终定格在顾铮脸上。
“我明白了。”肖施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清晰和力度，但少了几分公事公办的冷硬，多了一丝……复杂的认同。“你们干的事，比我们XX办每天清理的那些垃圾谣言、虚假广告，要有意义得多。也更……危险。”
肖施端起茶杯，指腹着温热的杯壁，没有喝。沉默片刻后，她忽然抬眼，首视顾铮，嘴角勾起一抹挑战的弧度：“顾老板，其实我来之前己经做了基本调查。听说你以前是顶尖的心理咨询师，看人很有一套？不如，现场给我做个侧写？就现在，凭你看到的，猜猜我为什么要帮你们收拾这烂摊子，还坐在这儿听这些‘野路子’的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