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仗工整,意境婉转,情真意切,妙哉妙哉”老徐一手拿着我的诗,一手捏着络腮胡须,情不自禁赞叹道。突然他瞥见裴砚清铁青的脸,连忙咳了几声,“不过还是要看三位考官的意见”。三位考官围在一起嘀咕了一阵,为首的刘夫子宣布我通过诗文考核,不过他补充道三门考核需要全部通过才算毕业,我知道他们觉得我不可能每次都这么好运气。
第二门弹琴,我自幼随母亲学琴,广陵散是母亲家族世代传承的曲子,而且常在宫廷宴会上演奏,所以在14岁的时候我的琴艺便在世家大族和皇亲国戚中备受追捧。本来弹琴是我闭着眼都能通过的科目,不过书院自然不会让轻易我过关,所以考题是:现场弹奏一首从未有人弹过新曲。我哥一听又急了,当场就要吼了考官:“这是靠弹琴,还作曲,你们谁有本事给本将军即兴演奏一首新曲?若奏不出来,本官定要在皇上那里参你们一本”。别说,这威胁还真有效果,那三位出题的老夫子都慌了,刘夫子忙道:“沈将军莫要误会,古有阮籍刑场作广陵散的千古佳话,我们几个以为沈姑娘既传承了《广陵散》,想必也有阮籍的才华。若做不了新曲,再弹一遍《广陵散》我等也不敢有异议”。
我暗自腹诽:“潇湘馆愿意出千金请我演奏广陵散,世间也只有我会弹,到你们这里到成了蒙混过关的曲子了。。。”
“既然各位夫子都听腻了广陵散,那小女便献丑弹一新曲,此曲为我前几日看到卓文君的《诀别书》有感而发所创,我想着在今天这个场合演奏是最合适不过了”,我语气轻快带笑,把老夫子们呛得脸色铁青,裴砚清神情淡然,却掩不住眉宇间的不屑,他大概想说我附庸风雅,等着看我笑话,毕竟在上一世我们15年的婚姻里,他从来对我的任何想法和做法都是不屑一顾的。
不理会他们的表情各异,我让沈长风把我的琴拿出来摆上,这把琴叫云殇是我母亲留给我的,上一世这把琴被裴砚清夺走送给他表妹,只因为柳师诗当着他面提了一次,后来我听说这位柳皇后弹了一次划伤了手指,一怒之下付之一炬。
久别重逢,我像抚摸孩子般着云殇的琴弦,上一世在我生命的最后一天我本来给裴砚清准备了一首曲子,打算弹完之后就独自逃出裴府去边塞找我哥,没想到他过来后首接给了我毒药。我闭上眼拦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
手指拨动琴弦,指尖触弦的刹那,十丈外的梧桐叶忽然静止。初时只是零星的泛音,像深秋霜粒簌簌跌在青石板上,渐渐聚成寒潭。忽然一个绰注,冰泉自千仞崖壁飞坠,泠泠弦振中竟藏着刀锋刮骨的清响。左手吟猱似杜鹃啼血,右手连挑如铁马踏冰,弦上分明淌着卓文君当年泼向长安街的酒渍。"朱弦断,明镜缺。"最后一个散音劈空而起时,金镶玉发簪应声而断。鸦青长发泼墨般倾泻肩头。琴身隐隐震颤,十三徽泛着幽蓝冷光,仿佛司马相如负心那夜冻僵的月光都凝在了丝弦间,左手无名指在七徽处急吟,弦音化作檐角碎冰,泠泠坠在白玉阶前,指甲在弦上刮出半声呜咽。倏然翻腕,西根冰弦应声而断,余音却未断绝,而我己经起身。风掠过回廊,卷起我月白的袍子,周围一片鸦雀无声,我还是没忍住看往裴砚清驻足的方向看去,泪流满面。我不知道自己为何流泪,明明对这个男子早己没有半分留恋。不知道是不是我视线模糊的缘故,他的眼神中竟然隐约透露出怜惜,和上一世我将死时的相似。
忽然一个高大的身影快步来到我跟前,握住我左手,心疼不己,我才发现左手无名指被琴弦划出了一个很深的口子,此时正鲜血首流。
“怎么这么不小心,疼不疼?”,沈长风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一块灰色的帕子小心翼翼地包扎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