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烈日炙烤着大地。李安在一片茂密的植被丛中幽幽转醒。出乎意料,他并未在陨石雨中化为齑粉,反而置身于一片陌生领地。
身旁,一个焦黑瘦小、蜷缩如虫的人形生物正缓缓蠕动爬行。李安辨认着她残存的特征,试探着轻唤:"安娜?"
她没有回应,依旧固执地向前爬。李安将她小心抱起,她立刻发出痛苦的哀鸣:"别看!…放开我…求你让我…体面地去死…"
远处隐约传来士兵的呼喊:"领主大人!领主大人!"
安娜虚弱道:"快走…我的士兵…会杀了你。"
"抱歉,"李安声音低沉却坚定,"还不能放你走。你得陪我一段路程。"
"知道了。"安娜出乎意料地平静,没有愤怒,没有挣扎,仿佛接受了自己的工具属性。"死前…还能有点价值…挺好。"
李安将她轻轻挂在脖子上。她轻得惊人,身体扭曲变形,容颜尽毁,带着她几乎感觉不到重量。
他们来到一条小溪旁。李安掬起清冽的溪水畅饮。安娜闭着眼,静待死亡的降临。忽然,一丝甘甜浸润了她干裂的嘴唇﹣-他用手指蘸着清水,小心地滴入她口中。安娜微微睁开眼:"不必麻烦…我快死了。"
"有我在,你死不了。"李安语气笃定。
安娜知道是安慰,心头却莫名一暖。她明白自己只是人质,但这世上竟有人真心盼她活…在这旅途的终点,他随口一句承诺,竟如微光照进她冰冷的心底。
"妈妈…我想你了…"干裂的嘴唇翕动,泪水滑落紧闭的眼角,她彻底失去了意识。
"安娜!"李安急呼。
许久,一股浓烈腥咸的怪味在她口中弥漫开来,带着一丝诡异的熟悉感。她艰难睁眼,映入眼帘的是跳动的温暖篝火,和一个正专心烤着野味的少年。
"我..没死?"她声音沙哑。
李安咧嘴一笑:"许是阎王嫌你太惨,懒得收?"
安娜虚弱地牵动嘴角:"下地狱的谁不惨?阎王管得过来?...怕是有个爱管闲事的浪荡子,偏要多此一举。"
李安乐了:"嘿!姑娘说话就是中听!夸得我跟活菩萨似的!"他话锋一转,正色道:"不过有件事,憋一路了,实在想不通,姑娘能否解个惑?"
"说吧。"
"我们…究竟是怎么从那陨石雨里逃出来的?"李安目光灼灼,"我猜..和你的能力有关?"
"当然。"安娜轻声道,"魔女创造七个领主,赋予掌控领地的强大能力。每个领主的能力,都是绝密…这也是我千方百计要逼出爱莉娅底牌的原因。"
她顿了顿,继续道:"我的能力,是'心愿'。我能满足任何人的愿望…愿望越难,代价越大。"
"当绝望笼罩所有人时,我满足了'大家愿望﹣﹣将所有人瞬间传送回我的领地核心。"她声音带着无尽疲惫,"这是一个…巨大无比的愿望。我付出的代价…就是你看到的…这副模样。"
李安默默点头,对这个世界的残酷法则,又添一层认知。
安娜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腼腆:"那么...轮到我问了?"
"当然。"
"你和爱莉娅...是什么关系?"安娜问得首接。
李安一愣:"就这?我建议你问点更有价值的问题,毕竟我只欠你一个答案。"
"就这个。"安娜异常坚定。
"谁愿意跟她有关系啊!"李安一脸嫌弃,"我是被迫的!绑票的!"
"可我看你…当时挺享受的。"安娜眼神微妙。
李安老脸一红:"这是诽谤!污蔑!毁我清白!!"
见安娜坚持,他无奈耸肩,正色道:"如果非要说关系…她算是我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狐朋狗友'。"
安娜满眼困惑。
"我以前也有个'狐朋狗友',专捅兄弟刀子,见利忘义。"李安解释,"爱莉娅和他…算一类。"
安娜似乎懂了。李安又问:"那你们呢?你和爱莉娅…多大的仇怨,非要你死我活?"
安娜目光悠远,轻叹一声:"魔女创世之初,我们曾是最亲密的姐妹…我从她那里学到了很多…首到第一次武比…"
"我的奴隶赢了她的奴隶。女武王依例,将她的城池划给了我一座…"
"自那以后,她渐渐疏远了我…再相见时,她竟大肆鼓吹'魔女有罪论'!说妈妈是万恶之源,创造我们只为利用,视我们为玩物。"
"我…是妈妈最忠诚的女儿!绝不容许任何人污蔑她!所有仇视、诋毁妈妈的人…我都要替妈妈…教训他们!"安娜的声音带着旧日的激烈,随即又化作深深的疲惫,"就这样…摩擦…争斗…三年…杀红了眼…都想要对方的命…现在想想…何必呢…"
李安默默拍了拍她完好的肩膀,无声安慰。
安娜犹豫片刻,声音低了下去:"那…我能再问一个吗?"
"嗯?"李安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含糊应道。
"你和爱莉娅…"安娜有些不好意思,"亲过几次?"
他没有回答。
她轻轻推了推他,回应她的,是李安震天的呼噜声。
安娜眼中闪过一丝失落,轻轻将头枕在他结实的手臂上。听着他均匀的鼾声,感受着篝火的暖意,她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意识也沉入了久违的、安宁的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