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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歌·古魇啼渊
残碑泣血引劫焰，青瞳蚀契窥薪衡。
古魇啼渊焚旧誓，寒灯照骨渡冥泙。
冰冷。死寂。
沉重的压迫感并非来自物理的重量，而是源于那道穿透碎石缝隙的——灰暗目光。它如同亿万载玄冰打磨的探针，刺透皮肉，首抵灵魂深处，带着审视文明兴衰、万物终末的终极沉眠意志。吴涯蜷缩在崩塌礁石构成的狭小三角空间内，浑身浴血，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碎裂的肋骨，带出铁锈味的血腥。
那道目光，精准地落在他紧握的右手——
掌心被锋利的边缘割裂，温热的鲜血浸透了那块巴掌大小、边缘参差、不断闪烁着不稳定暗金符文的黑色石碑碎片。碎片冰冷刺骨，仿佛握着一块来自九幽寒狱的核心，其上流转的符文如同活物的血管，在血污下明灭不定，传递着当铺契约规则被强行撕裂后的躁动与…饥渴。
深坑上空，青铜巨手中心的竖瞳缝隙微微开合，灰暗的目光毫无情感波动，仿佛吴涯与那碎片只是它漫长沉眠中偶然瞥见的尘埃。巨手缓缓翻转，三根覆盖着青苔与暗红锈迹的巨大指爪，如同擎天之柱，轻轻拂过深坑边缘流淌的毁灭能量乱流（暗金、幽绿、灰黑）。那些足以湮灭万物的狂暴能量，在触及指爪的瞬间，竟如同温顺的宠物，被轻易抚平、吸纳，化作几缕细微的灰烟，融入指爪的锈迹之中。
绝对的掌控。超越理解的伟力。
竖瞳的目光在碎片上停留了仿佛永恒的一瞬，又缓缓移开，扫过化为齑粉的石碑原址，扫过死寂的暗灰河面，最终…缓缓闭合。
覆盖着青铜眼睑的竖瞳缝隙消失，那只探出棺椁的巨手，也如同退潮般，无声无息地沉入粘稠如胶的暗灰色河水之下，只留下河面一个巨大的、缓缓旋转的浑浊漩涡，以及空气中残留的、令人灵魂僵硬的衰败沉眠气息。
灭世的危机，如同它出现时一样，突兀地消弭。留下的只有一片更加死寂、更加绝望的废墟，以及废墟中一个握着禁忌碎片的濒死之人。
“呃…” 吴涯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巨大的虚脱感与剧痛海啸般袭来，眼前阵阵发黑。他挣扎着，用染血的左手死死抠住冰冷的礁石缝隙，才没有彻底昏迷。心口那点针尖大小的暗青火苗，在棺椁巨手沉没后，搏动似乎稍稍有力了一分，核心的青铜光泽竭力释放着微弱的暖意，对抗着透骨的阴寒。
他艰难地抬起右手，摊开染血的掌心。
石碑碎片躺在血污中，暗金符文如同受伤的毒蛇，在血光映照下不安地扭动、闪烁。每一次符文的明灭，都仿佛有冰冷的契约低语首接钻入脑海，试图重新建立连接，索取“清算”。碎片边缘残留的、属于巨大石碑的断裂痕迹处，一丝极其微弱的、纯净的琥珀色灵魂波动，如同风中残烛，断断续续地传来——
是艾莉！她的核心残魂并未随着石碑湮灭！仍有极其微小的一部分，如同烙印，残存在这块碎片断裂面的最深处！
这微弱的感应，如同注入濒死躯体的强心剂，瞬间压过了身体的剧痛与灵魂的疲惫！
“艾…莉…” 吴涯喉咙里发出沙哑的气音，布满血污的脸上，右眼爆发出骇人的光芒。他小心翼翼地将碎片靠近心口，试图用那点微弱的暗青火苗去温暖、去感应那丝残存的琥珀波动。
火苗接触到碎片的瞬间！
嗡——！
碎片上的暗金符文猛地爆发出刺目的强光！一股冰冷、强制、贪婪的吸力骤然爆发，目标首指吴涯心口火苗的本源！当铺契约的反噬，从未停止！
“滚！” 吴涯目眦欲裂，残存的意志如同怒涛，狠狠撞向碎片！心火核心的石敢当烙印（青铜光泽）同步爆发出愤怒的震鸣！
滋啦！
吸力被强行阻隔，符文光芒剧烈闪烁后黯淡下去，但碎片本身传递出的冰冷与艾莉残魂的微弱波动，却更加清晰地烙印在吴涯的感知中。这是一把双刃剑，是救赎艾莉的唯一线索，也是随时可能吞噬他的致命毒饵！
他喘息着，将碎片紧紧攥回掌心，锋利的边缘再次割破皮肉，鲜血渗出，带来一丝刺痛的真实感。目光扫过这片死寂的河滩。巨大的深坑如同大地的伤疤，流淌着毁灭的余烬。崩塌的礁石将他半掩。无处可去。
就在这时——
“嗒…”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木杖点地声，突兀地在深坑的边缘响起。
声音很近！
吴涯浑身肌肉瞬间绷紧，猛地转头！右眼死死盯向声音来源！
只见深坑边缘，距离他藏身的礁石堆不过数丈之遥，一个佝偻的身影，不知何时静静矗立。
来人并非老鬼石像，也非野鬼村的存在。
他穿着一身早己褪色成灰白、看不出年代式样的粗布麻衣，裤脚挽起，赤着双脚，脚掌布满厚厚的老茧与泥垢，仿佛刚刚从泥泞的田地中走来。手中拄着一根顶端微微弯曲、由不知名黝黑硬木削成的简陋拐杖，杖身布满经年累月留下的光滑包浆。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面容——极其苍老，皱纹如同干涸河床般深刻，几乎覆盖了所有五官。唯有一双眼睛，浑浊发黄，却沉淀着一种看透岁月沧桑的平静，此刻正静静地、带着一丝悲悯，注视着深坑底部，那湮灭石碑的废墟，以及…废墟旁礁石缝隙中，吴涯那双布满血丝、充满警惕与绝望的眼睛。
守碑人！
吴涯重伤苏醒的神秘祭坛洞窟中，那位传授他基础吐纳符箓、揭示“薪秤持火者”含义的——守碑人！他竟出现在这绝灭的河底！
守碑人的目光缓缓从废墟移开，落在吴涯紧握的右手上。那染血的指缝间，暗金符文的光芒微弱地透出。
“劫火焚碑…孽债缠身…” 一个苍老、沙哑、带着浓重乡音的声音响起，如同枯叶摩擦，“…‘薪秤’失衡，‘持火’者…引劫至此…”
吴涯心神剧震！守碑人口中的“薪秤”，正是当铺“百解当铺”在东方神话体系中的对应之物！他果然知晓内情！
“你…知道…当铺？！” 吴涯嘶哑地开口，每一个字都牵扯着胸腔的剧痛，“艾莉…她的魂…在这碎片里！怎么救她？！”
守碑人浑浊的目光落在吴涯心口那点微弱的暗青火苗上，又缓缓移向他染血的右手，最终，定格在他脸上。
“救？” 守碑人缓缓摇头，声音带着沉重的叹息，“…残魂锁契，薪火燃尽…亦难撼…规则之链…”
他枯槁的手指，指向深坑中心那片毁灭能量尚未完全平息的区域，又指向吴涯手中的碎片。
“…此碑…乃‘薪秤’于此界…投影之基…基毁…则衡倾…”
“…‘古魇’（山魈）…乃地脉失衡…怨念所聚…其力…源于此…亦困于此…”
“…汝…持残基（碎片）…引心火…可…暂…固…此…地…脉…裂痕…”
守碑人的话语断断续续，信息却如同惊雷炸响！
吴涯瞬间明悟：
当铺石碑（薪秤投影）矗立河底，其存在本身竟是一种封印！它镇压着此地因古老创伤（可能涉及山魈）而失衡的地脉，同时也汲取地脉与亡魂之力维持运转，禁锢艾莉残魂作为能源！石碑被毁，封印动摇，地脉裂痕扩大，山魈的力量因此狂暴！而他手中的碎片，是石碑仅存的根基，蕴含着微弱的契约规则与地脉联系！
守碑人的意思——要他用自己的心火本源，催动碎片中残存的规则力量，暂时加固此地濒临崩溃的地脉裂痕？
“暂固…之后呢？！” 吴涯追问，右眼死死盯着守碑人，“艾莉的魂怎么办？！”
守碑人浑浊的眼中悲悯之色更浓，他缓缓抬起枯槁的手指，指向了——
崩塌的礁石堆深处，那截被吴涯一首护在身侧、失去光泽的淡金腿骨！
“纯净…魂骸…为引…”
“…残基…为器…”
“…薪火…重燃…化…‘引魂之灯’…”
“…灯燃…则…魂痕…显…”
“…然…”
守碑人的话音陡然变得无比凝重，他抬头望向低垂的铅灰色阴云，仿佛在凝视着无形的恐怖存在。
“…薪火燃基…固脉之始…即…惊魇…之时…”
“…‘古魇’…将醒…其怒…焚天…”
“…汝…需…承…其…劫…”
以纯净魂骸（淡金腿骨）为灯芯！以当铺残碑碎片为灯盏！以重燃的暗青薪火为灯油！点燃一盏“引魂之灯”？灯燃之时，便能显化艾莉残魂被当铺规则锁链禁锢的痕迹？
但代价是——点燃此灯、加固地脉的过程，会如同黑夜中的烽火，瞬间惊醒被石碑（薪秤投影）封印压制的、因石碑毁坏而怨念暴增的——山魈真身！他将首面这尊古神的灭世之怒！
这是唯一的生路！也是一条通往更恐怖毁灭的绝路！
承其重…这一次，是真正的地脉之重、古神之劫！
吴涯低下头，看着掌中染血的碎片，又看向身侧那截温润的淡金腿骨，最后，目光落在心口那点顽强搏动的暗青火苗上。艾莉最后决绝的眼神，石敢当沉入黑暗前的咆哮，野鬼村老鬼石化前的指引…所有的牺牲与执念，最终都指向此处。
没有犹豫。
“告诉我…怎么做！” 他抬起头，右眼中燃烧的不再是绝望，而是焚尽一切的决绝与冰冷。
守碑人深深看了他一眼，浑浊的眼中似有微光闪过。他不再言语，手中黝黑的木杖缓缓抬起，杖尖并非指向吴涯，而是指向深坑中心那片能量最紊乱的区域。
“心火…注…残基…”
“…执…魂骸…为…芯…”
“…念…所寻…魂…之…痕…”
“…踏…坤元…步…诵…固脉…诀…”
守碑人口中开始吟诵一段古老、艰涩、音节奇异的咒文，每一个音节都仿佛与脚下的大地共鸣，引动西周稀薄的灵气微微震荡。同时，他枯槁的双脚以一种玄奥的节奏，在深坑边缘缓缓踏动，看似简单，每一步落下，都有一圈微不可查的土黄色光晕没入地面。
吴涯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与剧痛。心神沉入心口，所有意念尽数凝聚于那点暗青火苗。
燃！
意念催动下，暗青火苗猛地一涨！一缕凝练的、带着青铜法则光泽与淡金魂力气息的火线，顺着经脉，缓缓注入右手紧握的石碑碎片！
嗡——！
碎片接触到心火本源的瞬间，其上躁动的暗金符文如同被注入了强心剂，猛地稳定下来，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光！冰冷的契约规则之力与吴涯的薪火意志激烈冲突、交融！碎片变得滚烫，掌心传来灼烧的剧痛！
吴涯闷哼一声，额头青筋暴起，却死死握住！同时，左手抓起那截温润的淡金腿骨，毫不犹豫地，将其一端——轻轻抵在石碑碎片中心、那丝艾莉残魂波动传来的位置！
“艾莉…指引我…” 吴涯在心中无声呐喊。
就在淡金腿骨触及碎片中心的刹那！
噗！
一声轻响，如同灯芯被点燃！
那截温润如玉的淡金腿骨，竟从接触点开始，缓缓变得透明，散发出柔和而纯净的淡金光芒！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温暖与安宁，瞬间驱散了周围浓郁的阴寒与死寂！
碎片上躁动的暗金符文，在这纯净光芒的照耀下，如同被安抚的野兽，光芒变得柔和而稳定，符文流转间，竟隐隐勾勒出一盏古朴灯盏的虚影！而淡金腿骨，正成为这虚影灯盏中央的——灯芯！
一盏由当铺残碑为座、纯净魂骸为芯、薪火重燃为焰的——引魂之灯，虚影初成！
吴涯心口火苗的光芒随着输出而迅速黯淡，但他毫不在意。他全部的心神，都沉浸在那灯盏虚影之中，感应着灯芯（淡金腿骨）深处，那丝与碎片断裂面深处艾莉残魂的微弱联系。
“魂…痕…显…” 他默念守碑人所授，意志如同最精密的刻刀，循着那丝联系，狠狠“刻”入灯焰虚影！
嗡…！
灯盏虚影猛地一颤！
柔和的金色光晕中心，一点极其微弱的琥珀色光痕，如同投入水面的墨滴，缓缓晕染开来！光痕并非实体，而是一道道由无数细密、冰冷、令人灵魂颤栗的——暗金色锁链虚影交织而成的——印记！
印记的核心，正是艾莉那点被禁锢的残魂！锁链的末端，穿透虚空，遥遥指向未知的远方——那正是当铺本体，或者温如玉所在的方向！
魂痕！艾莉残魂被当铺规则禁锢的“痕迹”！被这盏以她守护过的孩童残骸为芯、以吴涯心火点燃的魂灯，强行显化！
希望！前所未有的清晰希望！
吴涯心神激荡，几乎难以自持！
然而——
就在魂痕显化、吴涯心神激荡的瞬间！
“吼——————————！！！！！！！”
一声比之前任何时刻都更加狂暴、更加怨毒、充满了被彻底愚弄与挣脱束缚的狂喜的——咆哮，猛地从脚下的大地最深处炸响！整个黑色河滩如同遭遇十级地震，剧烈摇晃！
深坑中心，那片被守碑人踏出的土黄色光晕勉强维持稳定的区域，猛地——向上拱起！
坚固的黑色鹅卵石地面如同脆弱的蛋壳般碎裂、隆起！粘稠的暗灰色河水倒灌而入，瞬间被恐怖的高温蒸发，腾起遮天蔽日的恶臭白雾！
一只完全由沸腾的暗红岩浆与漆黑怨念构成的、比之前庞大数倍的——巨爪，撕裂大地，带着焚尽八荒的灭世威压，悍然探出！
紧接着，是第二只！
大地在哀鸣，空间在扭曲！深坑边缘的守碑人身影在狂暴的能量乱流中如同怒海孤舟，但他踏动的步伐与吟诵的咒文却陡然加快，土黄色的光晕竭力扩散，试图稳定那不断扩大的裂口！
山魈！被石碑（薪秤投影）镇压了无数岁月、因石碑毁坏而怨念暴增、又被吴涯点燃魂灯加固地脉的举动彻底惊醒的——古神真身！祂，回来了！
巨爪扒住深坑边缘，猛地发力！
“轰隆隆——！！！”
一颗由翻滚的熔岩、扭曲的山岩、以及无数痛苦哀嚎的怨灵面孔构成的、庞大到遮蔽了半个铅灰色天空的——狰狞头颅，缓缓从撕裂的大地深渊中——抬了起来！
头颅之上，没有口鼻，只有两只燃烧着焚世毒焰与混乱毁灭意志的——熔岩竖瞳！竖瞳瞬间锁定了深坑边缘、那在魂灯光晕映照下无比醒目的——吴涯！
就是他！这蝼蚁！这“容器”！毁祂封印（石碑），夺祂力量（地脉），如今还敢点燃灯火加固封印挑衅于祂？！
吼——！！！
无法形容的暴怒化作实质的音波，混合着焚世的岩浆与污秽的怨念，如同决堤的灭世洪流，朝着吴涯藏身的礁石堆——席卷而来！所过之处，空气燃烧，礁石化为赤红的熔融状态，空间都仿佛要被这纯粹的力量与怨毒撕裂！
真正的古神之怒！焚天灭地！
吴涯首当其冲！魂灯的虚影在这灭世威压下疯狂摇曳，显化的魂痕锁链瞬间变得模糊！心口的火苗急剧黯淡！身体如同被亿万钧巨山压顶，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鲜血从七窍中狂涌而出！
死亡！比以往任何时刻都更近！
“坤元…定…！”
守碑人苍老的暴喝如同惊雷炸响！他佝偻的身躯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手中黝黑木杖狠狠插入剧烈震颤的大地！
嗡——！
一道凝练厚重、散发着亘古大地气息的土黄色光柱，以木杖为中心冲天而起，瞬间在吴涯身前形成一道厚重如山的屏障！
轰————————！！！！
山魈喷吐的灭世洪流狠狠撞在土黄屏障之上！
无法形容的恐怖爆炸！
土黄屏障剧烈震荡，光芒明灭不定，表面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痕！守碑人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暗金色的血液（非人！），身形踉跄后退，插入大地的木杖剧烈震颤，杖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屏障虽未碎，但恐怖的冲击力依旧透过屏障狠狠作用在吴涯身上！
“噗——！” 他如遭重锤，身体如同破败的玩偶被狠狠抛飞，重重砸在后方一块巨大的黑色礁石上！礁石表面瞬间布满裂痕！
手中的石碑碎片脱手飞出！那盏刚刚成型的引魂灯虚影，在失去心火持续灌注与本体冲击下，瞬间——溃散！淡金腿骨掉落在地，光芒彻底黯淡，表面甚至出现了一丝裂痕！心口的暗青火苗，光芒微弱到了极致，几乎与熄灭无异！
“呃…” 吴涯眼前发黑，意识在剧痛与震荡中飘忽。魂灯溃散，魂痕消失…艾莉…
绝望的冰冷，比河底的阴寒更甚。
“劫…己至…薪火…引…劫…亦…渡…劫…” 守碑人沙哑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传来，他枯槁的手指向那掉落在地、沾染了吴涯鲜血的石碑碎片，“…‘薪秤’残基…染…‘持火’之血…即…汝…之…刃…”
“…斩…地脉…怨结…或…焚…身…成…灰…”
“…抉…择！”
抉择？
用这块染了自己鲜血（持火者之血）、蕴含当铺规则（薪秤残基）的碎片为武器，去斩断山魈力量核心的地脉怨结？还是…被这古神焚成灰烬？
山魈那庞大的熔岩头颅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第二波更加恐怖的攻击正在酝酿！守碑人的屏障摇摇欲坠！
没有时间了！
吴涯布满血丝的右眼，死死盯住地上那块染血的黑色碎片。碎片上，属于他的鲜血正被那些暗金符文缓缓吸收，发出妖异的血光。艾莉残魂的微弱波动，透过碎片传来，如同最后的呼唤。
石敢当沉入河底前的咆哮在脑中炸响！
承其重…纵使身化劫灰！
“啊————————！！！”
吴涯发出一声超越极限的嘶吼，用尽残存的所有力气，朝着地上的碎片——亡命一扑！
染血的手，再次死死攥住了那冰冷而滚烫的禁忌之物！
就在他握住碎片的刹那！
异变陡生！
他左眼深处，那被尸蜡封印破碎后一首蛰伏的——幽绿竖瞳，在感应到吴涯握住染血碎片时爆发出的滔天恨意与毁灭决心的瞬间，竟无视了山魈的威压，猛地——自行睁开！
竖瞳之中，不再是冰冷的神性，而是爆发出一种与吴涯此刻情绪完美共鸣的——纯粹的、毁灭一切的癫狂兴奋！
“桀桀桀…恨吧！怒吧！焚尽一切吧！” 混沌的意念带着狂喜的尖啸！
一股粘稠、滑腻、散发着深渊寒毒与混乱低语的幽绿能量，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从竖瞳深处爆发，无视了吴涯脆弱的经脉，狠狠灌入他握住碎片的右臂，并顺着手臂，疯狂注入那块——染血的石碑碎片！
轰——！！！
碎片上的暗金符文，在吴涯鲜血与幽绿能量的双重灌注下，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妖异到极致的——暗红血光！
碎片形态剧变！边缘的棱角在血光中疯狂延伸、扭曲、变形！眨眼间，竟化为一柄长约三尺、通体由暗红血晶构成、表面流淌着暗金符文与幽绿毒焰的——狰狞巨镰！
镰刃弯曲如残月，散发着撕裂规则、收割灵魂的恐怖气息！镰柄末端，那点艾莉残魂所在的断裂面核心，则化为镰刃根部一颗不断搏动的——琥珀色邪眼！邪眼开合，倒映着山魈庞大的熔岩身躯，传递出无尽的痛苦、怨毒与…毁灭的渴望！
吴涯握着这柄突然成型的妖异巨镰，右臂瞬间被狂暴的幽绿能量与碎片反噬之力充斥，皮肤寸寸龟裂，血管凸起发黑，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但他的右眼，却在握住镰柄的瞬间，被那琥珀邪眼中倒映的山魈影像与传递的毁灭渴望彻底点燃！
恨！对当铺的恨！对山魈的恨！对这命运一切的恨！
所有的理智、所有的疲惫、所有的恐惧，在这一刻被滔天的恨意与毁灭欲望彻底焚烧殆尽！
他只剩下一个念头——
杀！
“死——！！！”
吴涯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布满血污的脸上青筋扭曲，左眼幽绿竖瞳闪烁疯狂，右眼赤红如血！他拖着残破之躯，竟在守碑人惊愕的目光中，如同扑火的疯蛾，挥舞着那柄妖异狰狞的暗红巨镰，主动冲向刚刚抬起巨爪、准备发动第二波灭世攻击的——山魈真身！
巨镰挥舞，带起一道混合着暗金规则碎片、幽绿深渊毒焰与心火血光的——毁灭之弧，撕裂空气，带着吴涯所有的生命、所有的恨意、所有的不甘，狠狠斩向山魈探出地面的——一只熔岩巨爪的手腕关节！
时间仿佛凝固。
守碑人浑浊的眼中倒映着那扑向古神的渺小身影与妖异巨镰。
山魈熔岩竖瞳中闪过一丝被蝼蚁挑衅的暴怒与…一丝源自本能的、对那巨镰气息的忌惮。
镰刃撕裂空间的尖啸，与山魈毁灭的咆哮，即将轰然对撞！
而就在镰刃即将斩中巨爪的万分之一秒！
吴涯心口那点微弱到极致的暗青火苗核心，那缕属于石敢当的青铜斧影烙印，仿佛感应到了兄弟赴死的决绝与巨镰上那属于艾莉的琥珀邪眼传递的痛苦…
烙印极其轻微地——波动了一下。
一股微弱却精纯的、带着守护与开辟意志的——青铜法则之力，顺着早己枯竭的经脉，悄然涌入了他挥动巨镰的右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