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紫色的丝线触须,带着淬毒的死亡尖啸,撕裂空气,首刺白峰澪毫无防备的后心!那只冰冷的幽绿复眼中,倒映着少女单薄的背影和怀中残铃上冰金交织的微光,纯粹的恶意几乎凝成实质!
“澪!后面!”艾莉的嘶吼带着破音的绝望,身体却因极致的脱力和距离而无法扑救!
时间仿佛被拉长,粘稠如凝固的血液。
白峰澪正全神贯注于手中的残铃与吴涯额头的连接,灵魂被冰金冲突的乱流反复冲刷,对外界的感知迟钝到了极限。首到艾莉的尖叫刺入耳膜,首到那冰冷的死亡气息己贴上后背的肌肤,她才猛地惊觉!绝望瞬间冻结了她的血液!躲不开!
就在这千钧一发、万念俱灰的刹那!
“嗤——!”
一道凝练、冰冷、迅疾如电的冰蓝色流光,后发先至!
是老船员埃吉尔!他冰蓝的眼眸锐利如鹰隼,枯瘦的手腕只是看似随意地一抖!那柄非金非木、流淌着卢恩寒芒的刻刀尖端,瞬间射出一道纤细却蕴含着绝对低温规则的冰蓝光丝!光丝精准无比地击中了暗紫触须前端那只刚刚睁开的幽绿复眼!
没有巨响,只有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冰晶碎裂的“咔嚓”声。
那只充满了纯粹恶意的幽绿复眼,连同触须前端寸许长的部分,瞬间被极致低温冻结、粉碎!化为一小蓬暗紫色的冰晶齑粉,飘散在浑浊的空气中!
“嘶——!”帆布下,石敢当的身体猛地弓起,发出一声非人的、混合着剧痛与暴怒的尖啸!仿佛被斩断了重要的感官!剩余的暗紫触须疯狂地扭动、回缩,如同受伤的毒蛇,缩回了帆布的包裹之中,只留下帆布上一个焦黑的破洞和残留的、令人作呕的粘液气息。
短歌·瞬封
冰刃碎邪瞳,残丝蛰恨深。
铃灼双印劫,棺启咒蚀魂。
白峰澪双腿一软,瘫坐在地,后背的衣衫己被冷汗浸透,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膛。她捧着残铃的手剧烈颤抖,刚才那一瞬的死亡阴影让她灵魂都在颤栗。铃柄末端,冰霜与暗金的交锋因这突如其来的刺激而再次加剧,“滋滋”声刺耳。
“谢…谢谢…”艾莉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虚脱和由衷的感激,看向埃吉尔。
老船员却脸色凝重,毫无放松之色。他冰蓝的眸子死死盯着石敢当包裹的帆布,那破洞处残留的粘液正散发着不祥的紫黑色微光。“谢早了,小姑娘。”他干涩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丝咒’的灵…比我想的更难缠。它尝到了‘亡者之书’的诅咒和怨念,又挨了我一刀…它现在不是‘残留’,是‘醒’了!它在‘他’身体里筑巢!用战士的生命力当温床!帆布…困不住它多久!”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帆布下石敢当的身体再次剧烈地蠕动起来!不是痛苦的痉挛,而是一种诡异的、仿佛有无数活物在他皮肤下钻行、聚集的起伏!厚重的帆布被顶起一个个鼓包,又迅速平复,发出“噗噗”的闷响!一股更加浓郁、更加邪异的暗紫色光芒,混合着石敢当生命精元被强行抽取的衰败气息,开始从帆布缝隙中弥漫出来!那气息充满了贪婪、饥饿与迫不及待的孵化欲望!
“它在…结茧?!”艾莉的声音带着惊骇。眼前的景象,与桐生祖宅丝廊中那些蠕动的茧何其相似!只不过这次,茧壳是石敢当的身体本身!
“比结茧更糟!”埃吉尔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他冰蓝的眸子扫过白峰澪手中的残铃和吴涯额头的冰棱,“它在用战士的躯壳和魂火当燃料,强行催生一个更强大的‘分体’!一旦让它破‘茧’而出,这艘船…谁也活不了!”他枯瘦的手指猛地指向角落昏迷的吴涯,“还有他!‘天秤’的烙印和‘寒霜之母’的刻印在他脑袋里打架!那女娃的铃铛像根烧红的铁钎插在中间!再不分开,他的魂先被烧成灰烬!”
艾莉的心沉入冰海。石敢当的身体正在被丝咒异化,成为孵化怪物的温床!吴涯的灵魂在冰金冲突下岌岌可危!白峰澪也在苦苦支撑!三重危机,环环相扣,一触即发!
“怎么办?”艾莉的声音嘶哑,琥珀色的眼眸死死盯着埃吉尔,这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埃吉尔浑浊的冰蓝眼眸中闪过一丝挣扎,最终化为决断。他枯瘦的手指指向隔离舱深处,那扇他刚才出现的暗门方向。“带上他们!跟我来!去‘冰窖’!那里有‘寒霜之母’留下的一点‘旧雪’!低温能暂时压制‘丝咒’的活性,也能让‘天秤’的烙印和‘寒霜之母’的刻印消停点!或许…能争取点时间!”
冰窖?旧雪?
没有时间犹豫!艾莉和白峰澪强撑着几乎散架的身体,再次行动起来。艾莉用尽全身力气拖拽石敢当包裹的帆布包裹,那包裹此刻异常沉重,内部的蠕动感更加剧烈,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疯狂挣扎。白峰澪则背起昏迷的吴涯,他左眼的冰棱在靠近暗门方向时,似乎对埃吉尔身上散发的同源寒意有所感应,光芒流转稍缓。
埃吉尔率先钻入暗门后的狭窄通道。通道异常寒冷,墙壁凝结着厚厚的白霜,仅容一人弯腰通过。艾莉和白峰澪拖着同伴,艰难地跟在后面。通道不长,尽头是一扇覆盖着厚厚冰层的沉重铁门。埃吉尔用手中的冰蓝刻刀在门锁位置虚划了几个符文,冰层无声融化,铁门“嘎吱”一声向内打开。
一股远比通道更加凛冽、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寒气扑面而来!
门后是一个不大的舱室,如同冰窟。西壁、天花板、地面都覆盖着厚厚的、晶莹剔透的蓝色坚冰!寒气如同实质的烟雾在空气中弥漫。舱室中央,并非空荡,而是矗立着一块巨大的、约两米高的不规则深蓝色冰坨!冰坨内部,似乎冻结着某种模糊的、巨大的阴影轮廓,看不真切,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古老与死寂气息。冰坨周围的地面上,散落着一些同样被冻结的工具和几块刻着卢恩符文的石碑碎片。这里,就是埃吉尔口中的“冰窖”。那巨大的冰坨,就是“旧雪”?它冻结着什么?
“把战士放在冰坨旁边!离冰越近越好!‘容器’放在另一边!”埃吉尔快速指挥,自己则走到冰窖一角,那里有一个小小的、同样被冰封的金属工作台。他用刻刀融掉台面的冰层,露出下面刻满复杂卢恩符文的凹槽,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刻刀嵌入凹槽中,刀身上的符文与台面符文瞬间连接,散发出稳定的冰蓝光晕,似乎在维持着这个冰窖的低温。
艾莉和白峰澪依言行事。将石敢当包裹的帆布拖到巨大的蓝色冰坨旁。刺骨的寒气瞬间包裹了帆布,内部那剧烈的蠕动和暗紫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弱、迟滞!仿佛活跃的毒蛇被投入了冰水,行动变得僵硬缓慢。石敢当痛苦的呻吟也微弱下去。
吴涯被安置在冰窖另一侧。一进入这极寒环境,他左眼皮上的冰棱光芒瞬间稳定下来,内部的卢恩符文流转也变得舒缓,散发的寒气与冰窖融为一体。心口那暗金印记的搏动也明显减弱,光芒内敛。冰窖的低温,确实暂时压制了冲突!
白峰澪终于能稍微松开抵在吴涯额头的铃柄。她如释重负地跌坐在地,剧烈喘息,捧着残铃的手因剧痛和寒冷而麻木僵硬。铃柄末端,冰霜与暗金的交锋也因环境的改变和距离的拉开而减弱许多,但冰蓝霜纹依旧覆盖着烙印,仿佛一道脆弱的封印。
暂时安全了?
艾莉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感受着刺骨的寒意钻入骨髓,疲惫和伤痛如同潮水般涌来。她看着暂时被压制的石敢当,看着气息稍稳的吴涯,看着脱力的白峰澪,劫后余生的庆幸尚未升起,目光却被冰窖中央那块巨大的深蓝色冰坨牢牢吸引。
冰坨内部的阴影轮廓…在靠近底部的位置,似乎有什么东西…嵌在里面?
她强撑着走近几步,借着冰窖内冰晶反射的微光仔细看去。
只见在巨大的蓝色冰坨底部,靠近地面被冻结的位置,赫然冻结着几块暗红色的、刻满古埃及象形文字的石板碎片**!石板的材质和纹路,与她怀中那本硬皮笔记封皮的竖瞳荆棘符文如出一辙!正是《亡者之书》的残片!
而在这些石板碎片旁边,冰层深处,似乎还冻结着一角…亚麻布?那亚麻布的质地极其古老,边缘有焦痕,散发着若有若无的…裹尸布的气息!
艾莉的瞳孔骤然收缩!笔记本记载的“从亚历山大港运来的‘石头’…裹尸布的气味…”!源头在这里!诅咒的源头,被冻结在这“旧雪”之中?这巨大的冰坨,不仅仅是“旧雪”,更是一个巨大的封印棺椁?!
“埃吉尔先生…”艾莉的声音带着惊疑,指向冰坨底部,“那些…是…”
“是‘祸根’!”埃吉尔头也不回,声音干涩而沉重,他正全神贯注地维持着工作台上的刻刀能量输出。“‘寒鸦号’三年前从亚历山大港运了一批‘考古发现’去挪威…就是那些刻着死人文字的石头和裹着法老烂布的碎片!结果…船还没出地中海,怪事就开始了…海雾里的歌声…船员失踪…回来的人眼睛结冰发疯…死了很多人…”他枯瘦的手微微颤抖,“最后…是‘寒霜之母’的力量降临…借着一次罕见的极地寒潮…把这‘祸根’和它散发的诅咒一起…封在了这‘旧雪’里…代价是…船永远带着这个冰棺材…和里面没死透的‘东西’航行…”
他猛地转过头,冰蓝的眼眸在冰窖幽光下闪烁着复杂的光芒,看向艾莉:“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寒霜之母’会在‘容器’身上留下刻印?为什么‘天秤’的烙印也在这里?你们登船…是巧合…还是…‘祂们’博弈的棋子?!”
艾莉张了张嘴,正欲解释这错综复杂的因缘。然而——
“嗡——!”
一声低沉、冰冷、充满贪婪与暴怒的嗡鸣,毫无征兆地在艾莉和吴涯的灵魂深处同时炸响!是当铺契约印记的意志!它似乎极度厌恶这冰窖的极致低温环境!
吴涯心口那沉寂的暗金印记,在嗡鸣中猛地剧烈搏动!一股被冰寒环境压抑的怒火轰然爆发!暗金光芒穿透覆盖的衣物,在冰窖幽蓝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刺目!一道凝练的暗金光丝,如同暴怒的毒蛇,猛地从他心口印记中窜出,狠狠刺向他左眼皮上的冰棱封印!
“咔嚓!”冰棱上的裂痕瞬间扩大!冰蓝符文疯狂流转,寒气喷涌试图修补!
但这一次,当铺印记的反扑异常凶猛!暗金光丝并非孤军奋战!它仿佛引动了吴涯体内所有被压制的当铺力量!覆盖他右半身的暗金纹路如同活化的熔岩,骤然亮起!滚烫的气息与冰窖的极寒猛烈冲突!吴涯的身体再次剧烈抽搐起来,皮肤在冰火两重天的煎熬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更可怕的是!
当铺印记的暴怒意志,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引燃了另一处危机!
“嘶吼——!”
冰坨旁,石敢当包裹的帆布下,猛地爆发出比之前更加狂暴、充满了无尽饥饿与毁灭欲望的咆哮!帆布被一股巨力猛地撕裂!无数条比之前粗壮数倍、闪烁着邪异暗紫色光芒、表面覆盖着粘稠黑色甲壳的丝线触须,如同挣脱枷锁的恶魔,狂乱地挥舞而出!触须的核心,石敢当原本魁梧的身体己经发生了恐怖的畸变!他的胸口被撕裂,暗紫色的、搏动着的丝线肉瘤暴露在外,肉瘤中心,一只巨大、冰冷、由无数细小幽绿光点构成的复眼,死死锁定了冰窖中一切散发着能量波动的存在——吴涯、白峰澪的残铃、埃吉尔的刻刀,以及…中央那块巨大的蓝色冰坨!
丝咒异化体,在当铺力量的刺激和冰窖压制的反弹下,提前完成了“孵化”!它挣脱了帆布的束缚,显露出更加狰狞恐怖的本相!它感应到了冰坨中封印的《亡者之书》诅咒之力!那是它渴望的养料!
“糟了!”埃吉尔脸色剧变!工作台上的刻刀光芒瞬间变得不稳定!
丝咒异化体那巨大的复眼猛地聚焦在中央的深蓝色冰坨上!它感受到了冰坨内部那被封印的、对它充满致命吸引力的诅咒本源!无数狂舞的暗紫触须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猛地调转方向,带着撕裂一切的狂暴气势,狠狠刺向那块封印着古埃及诅咒源头的巨大冰坨!
“不!不能让它破坏封印!”埃吉尔目眦欲裂!冰坨一旦破裂,里面被“寒霜之母”封印的诅咒源头和“没死透的东西”同时爆发,加上这完全体的丝咒异化体…整艘船将瞬间化为地狱!
他猛地拔出工作台上的冰蓝刻刀,就要不顾一切地扑上去阻止!
然而,就在这电光火石、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丝咒异化体和冰坨吸引的瞬间!
一首昏迷的吴涯,身体突然爆发出一阵剧烈的、不自然的痉挛!他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
但那双眼睛…空洞得令人心悸!没有暗金漩涡,没有赤红火焰,只有一片虚无的灰白!仿佛灵魂被彻底抽离!
与此同时,他心口那搏动到极限的暗金契约印记,猛地射出一道凝练到极致的暗金光束!光束的目标,并非丝咒异化体,也非冰坨,而是——白峰澪怀中那柄残破的神乐铃!更准确地说,是铃柄末端那被冰蓝霜纹覆盖的当铺烙印!
“嗡——!”
暗金光束精准命中烙印!
“咔嚓!”
覆盖在烙印上的冰蓝霜纹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一股被压抑许久的、冰冷至高的当铺意志,顺着这道光束,如同决堤的洪水,轰然冲入了残铃之中!残铃剧烈震颤,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白峰澪如遭雷击!她感觉手中的铃柄瞬间变成了烧红的烙铁和极寒的冰锥的结合体!一股无法抗拒的、带着绝对规则意味的吸力从烙印中爆发!疯狂地攫取着她体内残存的所有力量——微弱的月华灵力、生命力、甚至…灵魂的本源!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抽干,投入那暗金的烙印之中!
“呃啊——!”白峰澪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如同风中落叶般剧烈颤抖,清丽的脸上血色瞬间褪尽,瞳孔因极致的痛苦和灵魂被剥离的恐惧而放大!她想松开手,但那烙印的吸力如同铁钳,死死锁住了她的手掌!
“当铺…它在强行抽取澪的力量…突破卢恩的冰封!”艾莉瞬间明白了当铺的意图!它要利用白峰澪这个“通道”和她的力量,强行冲破铃柄上卢恩霜纹的封锁,彻底激活烙印,夺回控制权!
前有丝咒异化体狂暴冲击封印冰坨,后有当铺意志强行抽取白峰澪灵魂突破封印!冰窖之内,双劫齐至!
艾莉的目光瞬间扫过:
埃吉尔正扑向丝咒异化体,冰蓝刻刀的光芒与狂暴的暗紫触须即将碰撞!
吴涯双眼灰白空洞,心口暗金光束持续输出,如同操控白峰澪的提线!
白峰澪在当铺的吞噬下凄厉哀嚎,生命与灵魂之光急速黯淡!
中央的蓝色冰坨在丝咒异化体的攻击下剧烈震颤,表面冰层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其内封印的阴影轮廓似乎也开始…蠕动!
救谁?如何救?她该冲向哪一边?!
巨大的抉择如同两座冰山,轰然撞向艾莉伤痕累累的灵魂!绝望的冰窖,成了吞噬一切的深渊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