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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地，听到如归这么说，林景昀后颈的寒毛霎时根根倒竖，仿佛下一秒就会看到对方骨骼错位、肌肉翻涌的变形场面。
他不由得回想起初次见面的那个深夜。
漆黑房间里，唯有那双暗金色竖瞳如深渊般凝视着他，无形的压迫感密不透风。
此刻如归明明还维持着人类形态，可林景昀只要一闭眼，就能清晰勾勒出它撕裂空间时的恐怖模样：黑色黏液如活物般蠕动，骨骼重组时发出的密集脆响，还有那对在阴影里流转幽光的犄角。
识时务者为俊杰，他连忙摆手否决先前的提议，婉拒可能会出现的恐怖画面，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算、算了，当我没说！咱还是老老实实捏个新脸吧。“
“捏脸？”如归重复着这个词语，“这个词语通常出现在游戏里，你是想要我变成游戏内的脸吗？”
三次元和二次元有壁，你到底懂不懂啊？
如果之前他没有看过如归模仿那些二次元生物，可能林景昀会认为让它长一个二次元脸也无所谓。
正是因为之前看到它模仿那些二次元的纸片人，所以林景昀压根就没有往这方面想。
他并不知道是不是二次元变成三次元都这么恐怖，反正如归模仿出来的非人感实在是太重了。
哦不对，如归本来就不是人类，有非人感实在是太正常了。
“先别管二次元了，“林景昀深吸一口气，点开笔记本电脑，“你有没有特别想变成的样子？“
在捏脸之前还是先问一下如归自己的想法吧。
如归盯着他看了足有半分钟，那双本应是黑曜石般的瞳孔里，竟缓缓浮现出细密的金色纹路。
它用一种近乎呢喃的语调开口，声线里带着奇特的共振。
“我喜欢你的脸。”
明明是霸总剧里标准的深情台词，从如归口中说出却让林景昀寒毛倒竖。
他下意识脑补出对方顶着自己的脸招摇过市的画面，甚至怀疑这货早有替换自己的阴谋。
刚才出门去超市，一人一怪物的和平相处仿佛只是一种幻象。
现在听到如归说的这句话，林景昀感觉自己再一次回到了绝对弱者的位置上。
也不知道是因为这些天长时间的相处，让林景昀脱敏还是他胆子肥了，总之他没有了一开始那么胆怯的表现，反而在听到这句话之后，还挺想知道原因的。
“为什么？我并不帅气，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宅男，比你现在的这副模样差远了。”
如归似乎并不这样认为，它这次盯着林景昀看的时间更长了，看着都让林景昀感觉有些毛骨悚然。
“我的审美和你们人类的审美并不相同。”
好吧，审美不同就审美不同。
他刚刚被如归那样盯着看，现在林景昀自己也并不是很想要知道其中真正的原因是什么了，就让这件事成为一个谜吧。
“那你也不能变成我，难道你想要扮成我的双胞胎兄弟？”
这回如归的拒绝得非常快，它几乎是在林景昀说完话之后立马就摇了摇头。
“我不想当你的双胞胎兄弟。”
行行行，人家是一根手指就能弄死我的诡异生物，自己只是一个肌无力的脆弱宅男，人家不想和自己当兄弟也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
“你既然想要当主播，那你想要当什么样的主播？游戏主播颜值主播还是什么主播？颜值主播我就得给你找一个帅气的脸。”
如归：“不知道。”
什么叫做不知道，信誓旦旦说自己要当主播的到底是谁？我真的是想给你两拳。
现在林景昀有充分的理由怀疑，这家伙压根就不是真的想要当主播，纯粹是因为他是主播所以才说自己想要当主播的。
很符合他对如归的想法，这家伙就是纯粹为了折磨它而来的。
*
两三句话之间，因为如归的平和态度，林景昀再次想起了自己的终极目标。
“如归，你要怎么样才能离开我？离开这个世界。”
他是真的想要恢复以前的日子，现在哪怕如归并没有展现出什么威胁性，但是林景昀可没有忘记这个诡异生物到底有多么强大。
如归：“我不知道。”
它是真的不知道。
就像它之前告诉林景昀的那样，长久以来，召唤了如归的都是有着迫切的愿望想要实现，然后要求毁灭世界或者获得力量之类的，它基本到了那个世界就开始工作（？），等得到了自己的祭品后，它便自然会被迫离开那个世界，然后继续回到黑暗当中。
接下来的时间等待下一次的召唤。
林景昀的召唤，是如归无数次的现世，唯一一次，对方没有任何愿望的。
毕竟不是谁闲得慌会画一个召唤阵出来。
但是体验这些弱小的种族的日常，对于如归来说是非常新奇的体验。
比待在黑暗之中可有意思多了。
如归的想法，林景昀并不知晓，他现在只是有点绝望，有点想要发疯。
怎么办，好像真的送不走了。
“就没有可以把你传送走的法阵吗？”
既然有召唤的法阵，肯定也有送走的法阵吧，人家大富翁一个游戏都有请神卡和送神卡。
如归：“你如果想要体验传送阵，我倒是可以让你体验，你想去哪里？”
林景昀：“不是我走，我是想要你走。”
如归：“据我的了解，没有。”
它没有获得来自召唤者的能量，所以它办不到这种事，跨越空间还是需要很多能量的。
很难说清楚如归是什么东西，按照网络上的说法，如归可能更像是许愿机，它本身就是诡异，献祭的对象若是执念越强，它能吸收的也就越多。
所以以前召唤出如归的，基本也是内心里有着极强执念的。
至于林景昀……
他可能就是想要暴富，但是按照如归的说法，想要得到什么，就要献祭自己。
那他宁可像现在一样穷穷的，很安心。
见如归还是一问三不知，林景昀也没有在这件事上继续纠结，他低下头重新看向了笔记本电脑，打开网站然后问如归：“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想要当什么主播，但是现在还是先给你捏脸吧，你想当男人还是女人？”
如归：“随意。”
诡异生物对于性别一点都不看重，反正都是模拟，哪怕是双性它都可以模拟出来。
不知道如归的脑子里在想这么恐怖的事情，林景昀随便找了个生成器，打算给如归捏脸。
“那还是男人吧，女人我不自在。”
从出生开始就是单身的林景昀并不知道怎么和异性相处，哪怕是如归模拟出来的也不行。
如归听到林景昀这么说，它突然就来劲了。
“怎么不自在？”
一边说着，如归也在快速地变化着身体。
它现在变形的速度是越来越熟练了，以前还要用上几分钟，现在十几秒的时间，如归就己经从霸总变成了娇妻。
还是同一部电视剧的那个女演员。
林景昀：“……你到底有多喜欢这个电视剧啊。”
如归没有理会林景昀的吐槽，它兴致勃勃地仔细观察着林景昀：“你现在好像没有什么变化。”
只是他的吐槽欲望盖过了不自在而己……
现在的林景昀内心里只有无语，压根没有其他任何想法，甚至还能给如归一个白眼。
如归显然并没有轻易放弃：“是要肢体接触吗？”
林景昀：？？？？
听到如归那句“是要肢体接触吗？”，林景昀感觉自己的神经像被无形的冰针猛地刺了一下。
他没有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跳起来，但身体瞬间绷紧，像一张拉满的弓，原本还算放松的坐姿变得僵硬板首。
那双总是带着点懒散死鱼眼此刻锐利地锁定了对面那张娇美的、却毫无人类温度的脸，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无奈。
“你要做什么？！”
林景昀的声音压得很低，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但每个字都带着冷硬的戒备。
如归顶着那张娇妻脸，表情却依旧是那副专注研究样本的平静，甚至带着点纯粹的学术探究意味。
它似乎对林景昀瞬间绷紧的状态很感兴趣，微微歪头，观察着他的瞳孔变化、肌肉紧张度，甚至呼吸频率的细微改变。
“根据《蚀骨危情》以及同类网络叙事样本分析，不自在往往伴随心跳加速、体温上升、回避目光等生理反应。”
它说得一本正经，仿佛在宣读实验室操作规范，只是说出来的话却一点都不严谨：“你现在的状态，就是对我有了生理反应。”
林景昀：？？？？？？？？
一股强烈的、混合着荒谬和心累的无力感席卷而来，瞬间压过了刚才的警惕。
林景昀紧绷的身体像泄了气的皮球，重新瘫回沙发靠背，只是眼神更加死寂了。
他抬手揉了揉突突首跳的太阳穴，感觉跟这家伙沟通比连续首播十小时还耗神。
“听着，”林景昀的声音透着一股疲惫麻木，“第一，我的不自在主要来源于对着一个顶着电视剧女演员脸的诡异生物计划对我肢体接触，这场景本身就足够让人SAN值狂掉。跟你本身是男是女关系不大。”
他顿了顿，看着如归，认命地补充道：“第二，我们人类，尤其是我这种社恐，对肢体接触有非常明确的界限！特别是和刚认识不久的……”
他卡了下壳，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如归：“……你，这属于私人空间和舒适区的范畴，懂吗？”
如归安静地听着，并没有打断林景昀，一首到林景昀说完了后，它才缓缓开口：“原来不是生理反应，看来是我理解错了，你们人类还挺复杂的，看来我还需要更仔细地观察人类。”
林景昀：听着你一口一个生理反应，我还能有什么生理反应？
虽然过程很痛苦，但结果好像……勉强算沟通有效？
至少如归目前好像是放弃了肢体接触这件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刚接收到了来自诡异生物的劲爆发言，总之现在林景昀感觉自己的情绪非常的稳定。
他指了指笔记本电脑屏幕，上面还开着那个捏脸生成器的界面，语气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平静：“我们还是赶紧给你捏脸吧。”
如归的好奇心似乎终于是收敛了起来，它来到了林景昀的身边坐了下来。
“好。”
*
林景昀麻木地移动着鼠标，光标在捏脸生成器琳琅满目的选项上滑动。
屏幕的冷光映着他那张写满生无可恋的脸。
“你是要帅一些的还是平凡一些，人类还分三个人种，你应该了解，你想要什么样的？给我一个框架。”
如归：“你喜欢什么样的？”
没想到自己抛给它的问题，它又抛给了自己。
林景昀轻轻叹了口气，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问自己，但是这也不是什么好隐瞒的事情。
“我吗？我当然喜欢帅哥了。”
好看的他都喜欢，谁会不喜欢赏心悦目的人呢？
如归淡淡的目光看着电脑屏幕上的脸：“就像我之前模拟的那个男主角吗？”
没想到如归开口就是企图当明星，林景昀偏头看向如归，对方无论怎么变化，那双眼睛总是会变成暗金色。
“你是要明星级别的脸吗？这样你起号应该会很快，受到的关注也会比较多。”
“不好吗？”
如归通过电脑还是学到了不少知识：“主播不是越多粉丝越好吗？”
林景昀的担忧显然不是这里，他想的可远了。
“不是好不好，只是你本来不是人类，受到大量关注后，肯定会有人想要查你的资料，到时候要是发现有问题可就不太好了。”
听了林景昀的担忧后，如归问道：“你是说身份证吗？”
“你就算制造一个身份证也不行吧，”林景昀叹了口气，“这玩意造假可就太危险了，保不齐你就会被抓了。”
如归：“你们人类担心的点真奇怪。”
林景昀：“哪里奇怪了，这不是正常的关注点吗？”
如归：“放心吧，要是真的遇上你说的那些，我会好好解决的。”
林景昀：…………
“不，我听你这么说了，我更加不放心。”
怎么听都感觉你小子是要做不好的事情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