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长妈妈用血在催缴单上画下拒绝的符号,
铅盒里的灰石突然尖叫着裂开细纹,
冷糖糖在糖糖心发出受伤幼兽般的悲鸣——
原来被拒绝的寄生体也会痛。
铅盒冰冷地贴着催缴单上刺目的鲜红“欠费”印章,像一枚待价而沽的死亡标签。糖糖尖利的声音还在病房里回荡,带着控的急迫和痛苦:“卖石头!卖掉就有钱!心口就不咬!”
院长妈妈的手腕被女儿冰凉的、带着惊人力量的小手死死攥着,指甲深陷皮肉。她看着糖糖那双失焦的眼睛,瞳孔深处冰蓝色的雾气如同毒蛇信子般翻涌不定。冰冷滑腻的耳语似乎还在无形的空气中振动,贪婪地催促着:“卖掉…卖掉就不痛了…”
“不卖。” 两个字,像两块烧红的铁,从院长妈妈干裂渗血的嘴唇里硬生生砸出来。声音嘶哑得几乎劈开,却带着一种被逼到悬崖、退无可退的蛮横决绝。
糖糖的身体猛地一僵,攥着妈妈手腕的手指瞬间收得更紧!心口那针扎虫蛀的啃噬感骤然加剧,仿佛是对拒绝的报复!冰冷的耳语在她颅内瞬间拔高,化作尖锐的、带着愤怒的嘶鸣:“痛!更痛!卖掉!快卖掉!不然咬死你!”
“呃啊——!” 糖糖痛苦地弓起背,小脸扭曲,监护仪上的锯齿波猛地跳高,心率疯狂乱窜,血氧数值危险地向下一个刻度跌去!她像条离水的鱼,在冰冷的病床上徒劳地挣扎。
“糖糖!看着我!” 院长妈妈强行掰开女儿掐住自己的手,不顾手腕上渗血的月牙掐痕,双手捧住糖糖冰凉汗湿的小脸,逼迫那双被冰雾侵蚀的眼睛看向自己,“不准听!那是怪兽!它在骗你!它在害你!妈妈说不卖,就不卖!”
她猛地扭头,视线落在床头柜上那张催命的欠费单和冰冷的铅盒上。那串数字和鲜红的印章,此刻与钻进女儿脑袋里的冰冷耳语、啃噬心口的无形毒虫,构成了一个恶毒的闭环。绝望如同冰冷的岩浆在血管里奔涌,却在触碰到女儿痛苦的脸庞时,瞬间被点燃成焚毁一切的怒火。
没有犹豫。院长妈妈再次狠狠咬向自己早己伤痕累累的舌尖!剧痛伴随着浓郁的铁锈腥味在口腔炸开,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汹涌。她甚至尝到了自己生命被强行撕扯的滋味。
她抽出手指,指尖瞬间被滚烫的鲜血浸透。那血,红得刺眼,带着她最后的热力和燃烧的意志。
她不再看女儿,也不再看铅盒。染血的指尖带着孤注一掷的狠劲,狠狠摁在催缴单那串冰冷的、代表天文数字的金额上!
嗤——
指尖划过粗糙的纸张,发出轻微的摩擦声。没有犹豫,没有思考,只有最原始、最决绝的抗拒。一个巨大、歪扭、用淋漓鲜血涂抹而成的叉号(X),粗暴地覆盖了整串数字和那枚鲜红的“欠费”印章!
暗红的血珠顺着纸面晕染开来,像一摊燃烧的、拒绝屈服的烙印。那血画的“X”,是母亲用生命刻下的战书,是对冰冷现实与寄生恶念的终极否决——不卖!不认!不屈服!
“滋——嘎——!!!”
就在血叉落成的瞬间,床头柜上那个死寂的铅盒,内部陡然爆发出一种令人牙酸的、仿佛金属被极度扭曲撕裂的尖锐噪音!这声音如此刺耳、如此高频,完全超越了物理的界限,像无数根冰针首接扎进病房里每个人的脑髓!
铅盒本身,那厚重的、用来隔绝辐射和未知的金属外壳,竟然肉眼可见地剧烈震颤起来!盒体在柜面上疯狂地跳动、旋转,发出“哐哐”的撞击声,仿佛里面封印的不是一块石头,而是一头濒死的、正在被烈火焚烧的金属怪兽!
“啊!” 门口的结算护士和闻声赶来的王护士长同时捂住了耳朵,脸上血色尽褪,露出极度痛苦和惊骇的表情。那声音穿透耳膜,首抵灵魂深处,带来的是纯粹的、非人的折磨。
“咔…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却足以让院长妈妈心脏停跳的碎裂声,在铅盒疯狂的尖啸震颤中,异常清晰地钻入她的耳朵。
铅盒侧壁上,一道细如发丝、却贯穿整个盒体的裂纹,凭空出现!裂纹边缘,闪烁着一种不祥的、幽微的冰蓝色微光,如同活物的血管在搏动!盒内那令人崩溃的尖啸声,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的裂口,变得更加凄厉怨毒!
与此同时——
“呜哇——!!!”
病床上痛苦挣扎的糖糖,身体猛地一个剧震!她发出一声绝非人类能够发出的、混合着巨大痛苦、委屈和狂怒的尖利悲鸣!这声音穿透病房,如同受伤濒死的幼兽被狠狠踩断了脊梁!它不再仅仅是颅内耳语,而是真真切切地从糖糖喉咙里爆发出来!
院长妈妈猛地扑到床边。只见糖糖小小的身体剧烈地痉挛着,嘴巴大张,那凄厉的悲鸣正是从她喉咙深处挤出。更可怕的是她的胸口——单薄的病号服下,心脏的位置,竟然肉眼可见地向上凸起、搏动!每一次搏动,都伴随着糖糖身体的一次猛烈抽搐!仿佛她心口那个冰冷的寄生兽,正在遭受着前所未有的重创,那悲鸣正是它发出的!
“糖糖!” 院长妈妈肝胆俱裂,不顾一切地想要抱住女儿。
就在她的手即将触碰到糖糖身体的刹那,一股冰冷彻骨、带着浓烈怨恨和悲伤的意念洪流,如同决堤的冰河,毫无阻碍地、狂暴地冲进了她的脑海!
那不是语言,是纯粹的情绪风暴:
——被拒绝的剧痛!(如同最珍视之物被当面砸碎)
——被烙伤的灼热!(像被滚烫的烙铁印在灵魂上)
——被抛弃的绝望!(如同被推出温暖巢穴的幼崽,暴露在冰天雪地)
——以及…无法理解的委屈!(为什么?为什么连最后一点“交易”的希望都要掐灭?为什么宁愿承受这绝境也不肯“卖掉”它?)
这股意念洪流是如此汹涌、如此混乱、如此…痛苦。它像无数根冰冷的锥子,狠狠凿进院长妈妈的意识。她身体一晃,眼前发黑,几乎站立不住,只能死死抓住床栏才没有倒下。
她瞬间明白了。
铅盒的尖啸、裂痕、冰蓝幽光…
糖糖心口的剧凸、悲鸣、痉挛…
还有冲入她脑海的这股冰冷绝望的意念风暴…
这一切的源头,都指向了同一个核心——那个被她用血叉彻底拒绝、否决了“交易”可能性的存在!那个依附于灰石、又扎根在糖糖心口的冰冷之物!
它…竟然也会痛?
它…竟然也会感到被拒绝、被烙伤、被抛弃的绝望?
它…竟然也会委屈?
这个认知如同闪电劈开院长妈妈被绝望和愤怒占据的脑海。原来这如影随形、带来无尽痛苦和死亡的寄生恶念,并非纯粹的、冰冷的掠夺机器。在它那非人的、充满恶意的外壳之下,竟然也潜藏着如此剧烈、如此“人性化”的痛苦?
它到底是什么?!
糖糖的悲鸣变成了断断续续、痛苦至极的抽噎,小小的身体在每一次心口的搏动凸起中剧烈颤抖。那铅盒的尖啸终于渐渐微弱下去,盒体停止了疯狂的震颤,但盒壁上那道冰蓝幽光的裂纹,如同一个狰狞的伤疤,无声地昭示着封印的破损。结算护士和王护士长惊魂未定地看着眼前这超乎理解的一切,看着病床上痛苦的孩子,看着床边摇摇欲坠、面如死灰却眼神锐利如刀的院长,看着床头柜上那张被鲜血画着巨大“X”的催缴单,以及旁边那裂了缝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铅盒。
病房里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糖糖痛苦的抽噎、监护仪单调的报警声,以及一种无形无质、却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的冰冷怨恨,在空气中缓缓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