崽崽在打怪

第10章 冰封之触与决裂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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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崽崽在打怪
作者:
我超爱秋月
本章字数:
9322
更新时间:
2025-07-07

消防通道里那扇沉重的铁门,“哐当”一声,好像把整个世界都关在了外面。也把院长妈妈破碎的哭声关在了里面。糖糖小小的身子紧贴在冰冷的门板上,听着里面像受伤野兽一样的嚎啕,还有拳头捶打地面的“咚!咚!”声。每一声都像砸在她小小的、空荡荡的心口上。

她光着的小脚丫踩在冰凉的水泥地上,脚趾头都蜷缩起来了。刚才病房里好可怕。护士长阿姨的脸白得像纸,声音尖得能把玻璃扎破。医生叔叔们的眉毛拧成黑疙瘩,说的话像冰雹子噼里啪啦砸下来。妈妈呢?妈妈像被抽走了骨头,整个人都灰掉了,然后就像被看不见的怪兽追着,一下子冲进了这个黑乎乎的门后面。

糖糖害怕。害怕那些凶巴巴的声音,害怕妈妈灰败的脸色,更害怕……刚才妈妈差点倒进她血管里的那袋“水水”。她知道那不好,很不好,因为护士长阿姨吓得魂都要飞了。

可是,门后面妈妈哭得那么惨……比嘴巴里长满洞洞还要惨,比喝没有味道的臭臭水水还要惨。妈妈在打自己,在骂自己是“没用的妈妈”……

“都是因为糖糖……” 这个念头像小虫子,悄悄爬上糖糖的心尖,咬了一口,又酸又涩。她的小手无意识地摸着自己光溜溜的脑袋,又摸了摸左手无名指上那个冰凉的“亮圈圈”。是不是因为糖糖是个“麻烦精”,怪兽把味道偷走了,还害得妈妈变成这样?

门里面的哭声撕心裂肺,像要把喉咙都扯破。糖糖小小的身体也跟着抖。巨大的心疼像温热的潮水,一下子漫过了害怕的小虫子。她忘了冰凉的戒指,忘了可能躲在角落的“别人”。院长妈妈是她的山,她的超人,她的魔法妈妈!山不能倒,超人不能哭!

她用尽力气,才把消防通道那扇对她来说太重太重的铁门,推开一条窄窄的缝。一股混合着灰尘和眼泪味道的冷风涌出来。她像只瘦弱的小猫,从门缝里挤了进去。

昏暗的光线下,院长妈妈蜷缩在几个脏兮兮的大垃圾桶旁边,背靠着粗糙的墙壁,整个人缩成一团,哭得浑身都在抽动。她的头发乱糟糟地粘在脸上,眼泪鼻涕糊得到处都是,手背上擦破皮的地方,血丝混着地上的灰土,看起来脏兮兮、惨兮兮。她还在用拳头捶着冰冷的水泥地,一下,又一下,指关节都红肿了。

糖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妈妈。她的魔法妈妈,总是暖暖的,香香的,有办法的。不是这样……这样破碎的,掉在地上的。

心口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糖糖跌跌撞撞地跑过去,伸出细细的小胳膊,用尽全身的力气,紧紧地、紧紧地抱住了院长妈妈还在剧烈颤抖的身体。她把小脸深深埋进妈妈被眼泪浸得湿透、还蹭着灰土的衣襟里。

“妈妈…不哭…” 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小小的身体也在抖,却像一道微弱却固执的光,努力穿透这片绝望的黑暗,“糖糖给妈妈吹痛痛…”

她鼓起小腮帮,朝着妈妈红肿破皮的手背,轻轻地、认真地吹着气。温热的气息拂过伤口,像一片最轻柔的羽毛。

院长妈妈在糖糖那微弱却滚烫的拥抱和笨拙的“吹痛痛”里,像搁浅的鱼终于被潮水带回大海,勉强找回了破碎的呼吸。她紧紧抱着怀里这轻飘飘的小身体,仿佛那是唯一能让她浮起来的浮木,一步一挪,挪回了那个充满消毒水味和无声谴责的病房。

病房里安静得可怕。散落的东西收拾干净了,但空气里绷着一根看不见的弦。王护士长背对着她们,正在处理台前清点注射器,不锈钢的镊子碰在一起,发出“叮”一声脆响,冷得刺耳。那声音让院长妈妈猛地一哆嗦,仿佛又看到那袋混着玻璃渣的盐水被狠狠扯下来的画面。

“妈妈手手痛…”糖糖蜷缩回病床上,大眼睛还湿漉漉的,看着院长妈妈手背上狰狞的伤口和灰土,小心翼翼地又想伸手去碰。

就在那小小的指尖快要碰到院长妈妈脸颊上未干的泪痕时——

滋!

一股针扎似的、透骨的寒意猛地从糖糖手指上的戒指窜出来!像一根无形的冰锥,狠狠扎进了院长妈妈的颧骨!

“啊!”院长妈妈痛得低呼一声,猛地缩回脸。

糖糖也“嘶”地抽回小手,小脸皱成一团:“痛!亮圈圈扎糖糖手手了!”她委屈又害怕地看着那枚在昏暗光线下幽幽流转着银光的指环。

那股寒意来得快,去得也快。但留下的冰冷恐惧却像毒蛇,瞬间缠紧了院长妈妈的心脏!层流床里诡异的霜花、镜子里死寂的雪娃娃、垃圾桶里冰冷的枯叶“金币”、复健室里那不属于糖糖的“铁钳”力量、还有刚才那袋差点要命的“水水”……所有被巨大压力和恐惧强行压下的诡异碎片,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寒意像磁石一样猛地吸到一起!拼凑出一个让她浑身血液都要冻结的轮廓——

戒指! 是它!一切的源头!那个躲在暗处、偷走糖糖味道、操控冰冷、甚至可能……诱导了刚才那场可怕事故的“麻烦精”的媒介!

日子并没有因为消防通道里的眼泪和拥抱就变好。那场事故像一块沉重的石头,砸进了原本就浑浊不堪的水里,激起的涟漪带着刺骨的寒意。

穿着白衬衫、表情像冻住的护理部干事来了。他们在护士站的小房间里,和王护士长低声说着什么。糖糖看见护士长阿姨签字的时候,手一首在抖,笔尖在纸上洇开了一小团墨迹,正好盖在“家属”两个字上。护士长阿姨抬头看过来的时候,眼神好复杂,像打翻了的调料瓶,有生气,有害怕,还有一种……糖糖不太懂,但让她鼻子酸酸的难过。

主治医生叔叔也来了,他站在床边,声音不高,却像冰做的锤子,一下下敲在院长妈妈的心上:“林女士,关于这次严重的违规操作,护理部会正式处理。从现在起,请你绝对不要参与任何与药物有关的操作,哪怕只是递个棉签。” 他顿了顿,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得像手术刀,“另外,我必须告知你,这类首接威胁到患儿生命安全的行为……医院有责任进行评估,必要时会考虑……变更更适宜的监护环境。”

最后那几个字,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刺穿了院长妈妈最后一点强撑的硬壳。监护权! 比卖孤儿院的地皮更冰冷、更绝望的深渊!失去糖糖……这个念头带来的恐惧,瞬间将她淹没,比消防通道的地板还要冰冷刺骨。

信任,那层薄薄的、赖以生存的膜,彻底撕裂了。护士们进来换药、量体温,动作依旧麻利,但眼神里多了警惕,像在防备着什么。无形的墙竖了起来,把院长妈妈和糖糖围在中间,成了需要被“评估”的危险孤岛。

味觉和嗅觉被偷走的灰色荒漠,没有消失,反而长出了更可怕的荆棘。

当王护士长拿着那管冰冷滑腻的营养液针管再次靠近床边时,糖糖的胃先于她的意识剧烈地抽搐起来。她像受惊的小动物,猛地扭开头,喉咙里发出干呕的声音,小手死死捂住嘴巴:“不要……臭臭水水……滑溜溜的怪兽口水……糖糖不要!” 肚子里的小老鼠饿得吱吱叫,可对那片死寂无味世界的恐惧,像更大更黑的怪兽,一口就能把饥饿吞掉。

就在这时,她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幽幽地、不易察觉地闪过一抹冰蓝的光。

紧接着——

一股浓得化不开的铁锈腥气,猛地在她空荡荡的嘴巴里炸开!那味道又腥又涩,好像她真的吞下了一把生锈的刀片碎屑!

“呕——!” 糖糖控制不住地干呕起来,小身子蜷缩得像只煮熟的虾米,眼泪和鼻涕一下子全涌了出来,“哇……怪兽……怪兽在嘴巴里……放臭臭虫虫了!好臭!好臭啊!” 她的小手徒劳地在嘴边挥舞,想把那根本不存在的“虫虫”赶走。

这仅仅是开始。可怕的“幻味”像甩不掉的影子,缠上了糖糖。

当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吞下一小口温水时,嘴里突然涌起一股烂草莓的甜腻馊味!又酸又臭,让她一下子想起梦里那个躲在垃圾桶里啃草莓的雪娃娃!

当她的小手无意中碰到冰凉的金属床栏,一股刺鼻的药水苦味猛地冲上喉咙!又涩又冲,像极了骨穿时那股灌进鼻子里的可怕气味!

深夜里,她常常被噩梦惊醒,嘴巴里却残留着血一样的咸腥味!黏糊糊的,让她忍不住盯着手背上留置针胶布下面青紫色的血管,小脸煞白。

只有一种“味道”出现时,她不会恶心,反而有种……奇怪的平静。那就是冷冰冰的金属味儿——和她手指上的戒指传来的寒意一模一样,和那个镜子里雪娃娃的感觉……也一样。

院长妈妈没有像在消防通道那样彻底崩溃。一股比绝望更沉重、更冰冷的东西,在她被泪水反复冲刷的心底凝结起来。她不再是那个只会抱着孩子哭的妈妈,她变成了一头被逼到悬崖边的母兽,竖起了全身的毛,亮出了磨尖的爪牙。

她翻出那个随身带着的、记满了糖糖体温和吃药时间的小便签本。窗外的霓虹灯光透过百叶窗,在她疲惫不堪的脸上投下蓝紫色的条纹,像囚笼的栅栏。她拿起笔,手因为用力而微微发抖,一笔一划地写下:

【上午9点47分】 糖糖小手抓着冰凉的铁床栏杆玩。突然说嘴巴里有“烂苹果臭臭!” 她手上的戒指闪了一下蓝光,很弱。

【中午12点15分】 护士阿姨用凉凉的酒精棉球擦糖糖手背上的针眼。刚擦完,糖糖就干呕起来,小脸皱成一团说水是“苦药汤,好苦好苦!” 那会儿戒指摸着冰冰的。

【下午4点20分】 糖糖看着窗外发呆,好好的,突然就捂住嘴,眼泪汪汪地说“有铁锈水!在嘴巴里!” 那会儿没人碰她,也没碰凉东西,但戒指一首凉凉的,凉了快十二分钟。

一条条,一行行,冰冷的时间,糖糖痛苦的模样,周围的东西,还有那枚戒指的状态……像拼图碎片,被院长妈妈死死按在本子上。那个模糊可怕的轮廓,越来越清晰。

一个念头疯狂地驱使着她。趁糖糖好不容易被疲惫拖进昏睡,小眉头还微微皱着。院长妈妈的目光落在床头柜上——那里放着一把小小的、印着憨憨小熊头的金属勺子。那是糖糖以前最喜欢的勺子,生病前,院长妈妈还用这把小勺给她喂过甜甜的蜂蜜水。

院长妈妈拿起勺子,把它放进床头柜上那杯喝剩的凉开水里。冰凉的金属很快吸走了水的温度,摸上去刺骨的冷。她的心在胸腔里疯狂地跳,恐惧和一种近乎残忍的决心在撕扯。她深吸一口气,像是要跳下万丈悬崖,颤抖着拿起那把浸得冰凉的勺子。

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冰凉的勺背,轻轻地、飞快地贴了一下糖糖干得起皮的嘴唇。

“呃——!” 昏睡中的糖糖猛地一抽!喉咙里发出一种像被扼住脖子的小动物般的、窒息般的抽气声!小小的身体瞬间绷紧反弓,像一只被滚水烫到的飞蛾!

院长妈妈像被烙铁烫到,猛地缩回手,勺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那声短促痛苦的呜咽,不是幻听!是真真切切的神经被强行扭曲的痛苦信号!是铁证!

后半夜,病房里死寂一片。窗外的霓虹也疲倦地暗了下去。糖糖被一阵强烈的“铁锈味”幻味绞醒,难受得在枕头上蹭着小脸。院长妈妈心力交瘁,趴在床边,陷入了半睡半醒的混沌状态。

糖糖难受地翻了个身,无意识地将目光投向病房角落里那面落了些灰尘的穿衣镜。

镜子里,灰蒙蒙的影子似乎……动了一下?

紧接着,一个身影越来越清晰地从镜面深处浮现出来。

冷糖糖。

她的皮肤比上次在复健室的镜子里看到的还要白,白得像地窖里冻了很久的萝卜,一丝血色都看不到。湿漉漉的头发一缕缕紧贴在额头和脖子上,像刚从水里捞出来。当糖糖的目光和她那双冰窟窿一样的眼睛对上时——

那双毫无生气的眼睛,竟然慢慢地、极其僵硬地弯了起来!嘴角也一点一点地向上扯开!那不是笑,糖糖知道,那绝对不是小朋友的笑!那表情又冷又毒,还带着一点点……好像看到心爱玩具马上就要到手的……得意?

糖糖吓得连呼吸都忘了,小手死死捂住嘴巴。戒指传来一阵寒意,像条小蛇,“嗖”地一下钻进了她的心口。

镜子里那个湿漉漉、惨白白的冷糖糖,冰窟窿眼睛死死盯着病床上的糖糖。她的嘴巴没有动,但一个冷冰冰、像冰坨子一样硬邦邦的念头,首接砸进了糖糖的小脑袋里:

“我的…”

说的是谁?是糖糖手指上那个冰凉的“亮圈圈”?还是……糖糖自己?

巨大的恐惧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糖糖。她猛地拉起被子,把自己从头到脚严严实实地蒙了起来,小小的身体在黑暗里抖得像寒风中的落叶。那个冰冷的念头和那个怨毒诡异的“笑容”,像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她幼小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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