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手机屏幕上闪烁的号码,手指不自觉地颤抖。按下接听键的瞬间,耳边传来警方冰冷的声音:“林深,赵钧被捕了。”
呼吸猛地一滞,仿佛有人掐住了我的脖子。手中的咖啡杯“啪”地摔在地上,褐色的液体在灰白的地砖上绽开一朵诡异的暗花。我踉跄着后退两步,后背撞在冰冷的铁柜上,金属刺痛感却不及胸腔里翻涌的惊涛骇浪。
怎么可能?那个像毒蛇般盘踞在我噩梦里的男人,就这么……倒了?
陆沉从隔壁房间冲出来时,我正死死攥着桌角,指甲缝里渗出血丝。“你脸色白得像鬼。”他扔过来一包纸巾,我木然接住,喉咙里却发不出声音。三年来,我们像猎人追踪猎物般搜集证据,熬过无数个被谎言撕碎的深夜,此刻胜利的果实砸在掌心,我却尝不到一丝甜味。
“走,去现场。”陆沉拽起我的胳膊。警车呼啸着驶向赵钧别墅,车窗外的霓虹灯在视网膜上拉出扭曲的光痕,像无数双窥视的眼睛。
案发现场被警戒线割裂成碎片。我穿过拥挤的警察人群,看见赵钧被押上警车的背影——他西装依旧笔挺,却像被抽去脊骨的木偶,垂着头,银发在路灯下泛着死寂的光。几个记者冲上去拍照,闪光灯刺得我眼眶发疼。
“林深,过来看这个。”陆沉的声音从书房传来。我推门进去,扑面而来的霉味混着纸张的腐朽气息。满墙的文件像一张巨大的蛛网,证据链在墙上蜿蜒成蛇形。陆沉正用镊子夹起一张泛黄的合同,日期栏赫然写着“2003年11月7日”——那是赵钧“死亡”的日期。
“伪造死亡证明,转移资产……”我喃喃道。手指划过文件上的签名,突然顿住,“这字迹……和‘暗影’的笔迹有七成像。”
陆沉皱眉:“你是说,赵钧和‘暗影’有勾结?”
胃里翻涌起一阵恶心。我踉跄着走到窗边,玻璃映出自己扭曲的脸——那些被赵钧操控的受害者面孔突然从记忆深处浮起,鲜血、尖叫、破碎的家庭……他们曾像求救的浮尸在我眼前漂过,而此刻,刽子手终于被锁进铁笼。
但为什么,我的心脏像被塞进一团带刺的棉絮?
“暗影”在此时突然现身。他倚在阴影里的姿势像一具枯骨,往日那双噬人的黑瞳此刻蒙着灰翳。我几乎没认出他来——那个总带着戏谑冷笑的男人,此刻正用颤抖的手指着墙角的灰尘,仿佛在抚摸什么逝去的东西。
“他倒了,我也该死了。”他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的玻璃,沙哑刺耳。我突然想起他总挂在嘴边的话:“我和赵钧,是共生寄生虫。”此刻赵钧被斩断,他的灵魂似乎也裂成了碎片。
书房门突然被撞开,刑警队长举着证物袋冲进来:“在赵钧地下室发现一批加密硬盘,解码需要你们的协助。”我接过证物袋时,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掌心却渗出冷汗——赵钧的狐狸尾巴,真的全部露出来了吗?
回警局的路上,暴雨骤然而至。雨刷器在挡风玻璃上划出机械的弧线,却无法抹去我脑海中不断闪现的画面:赵钧被押解时那个诡异的微笑,暗影蜷缩在墙角时绝望的颤抖……以及,自己内心深处某个角落涌起的,近乎痛苦的空虚。
审讯室的白炽灯刺得人眩晕。赵钧坐在铁椅上,手腕被铐住的姿态竟有种扭曲的优雅。他抬头瞥见我时,嘴角突然勾起熟悉的弧度,像毒蛇吐信:“林警官,游戏还没结束呢。”
我攥紧记录本的手指关节发白。陆沉低声在我耳边说:“他在虚张声势。”可我的心却像被投进一颗石子,涟漪一圈圈荡开——赵钧的倒台,真的能揭开所有真相吗?那些缠绕在我人格中的暗影碎片,会随着他的入狱而消散,还是……酝酿出更危险的裂变?
深夜归家时,客厅的吊灯在风中摇晃,投下斑驳的光影。我瘫坐在沙发上,突然听见“暗影”在我脑中嘶声大笑:“你看,没了赵钧,你连呼吸都乱了节奏。”我捂住耳朵,却无法阻挡那声音穿透颅骨。人格的裂痕在黑暗里悄然生长,像无数双看不见的手,试图将我拽向深渊。
手机震动声打破寂静。陆沉发来新线索的照片,但我盯着屏幕,思绪却飘向更远处——赵钧被捕的连锁反应,才刚刚开始。而我,必须在这崩塌的废墟中,找到属于自己的,生路。
窗外,雨还在下,混着警笛的残响,奏成一首冰冷的夜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