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体还很虚弱,走得气喘吁吁,额发被汗水黏在苍白的额角。
纪寻竹不时低声鼓励她几句,目光同样警惕地扫视着西周。
这片林子太深、太静了,静得让人心头发毛。
余锦佑则扛着大部分行囊(主要是几张兽皮和一点干粮),高大的身躯走在最后,像一堵移动的墙。
他脸上倒是没什么恐惧,只是茫然地跟着,偶尔被横生的藤蔓绊一下,发出含糊的咕哝声。
余大石还是没有完全将所有的希望都交托到空间上,就怕万一那异处不见了,他们会一点都没有生存的物资。
纪寻竹也觉得有道理,所以每个人身上还是背了一个小包裹,里面是几个煮熟的土豆和一点肉干,及一小壶水。
林子里只有他们粗重的喘息、脚步踩在厚厚腐叶上的细微“沙沙”声,以及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空灵鸟鸣。
死寂,如同巨大的、无形的压力,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
纪寻竹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不安的跳动声。
突然!
走在前面的余大石猛地顿住脚步!如同被无形的钉子钉在了原地!
他高大的身躯瞬间绷紧如弓!
那只握着猎刀的右手猛地抬起,做了一个极其凌厉、不容置疑的“停止”手势!
他的头微微侧向左边,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一片被巨大树冠阴影笼罩的、格外浓密的灌木丛方向,耳朵极其轻微地翕动着,仿佛在捕捉着空气中某个细微到极致的信号。
纪寻竹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她立刻死死拉住余锦安,屏住了呼吸!余锦佑也下意识地停下脚步,茫然地看着父亲紧绷的背影。
死寂!
绝对的死寂再次降临!连鸟鸣都消失了!只有几片枯叶打着旋,无声地飘落。
余大石维持着那个侧耳倾听的姿势,足有几息。
他的眉头越拧越紧,额角渗出了细密的冷汗,眼神里的警惕瞬间攀升到了极致,甚至带上了一丝罕见的惊骇!
“不对…”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压抑、如同砂纸摩擦的嘶哑气音。
那声音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瞬间冻结了纪寻竹的血液!
余大石猛地转过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极致的凝重和一种近乎本能的恐惧!
他的目光如同烧红的烙铁,瞬间扫过纪寻竹、余锦安和余锦佑,从紧咬的牙缝里,挤出一个短促、沙哑、却如同炸雷般在死寂林间炸响的命令:
“上树!快!找最粗的!爬上去!越高越好!不准出声!快!”
“虎!”
最后一个字,如同淬了冰的钢针,狠狠扎进每个人的耳膜!
虎?!
纪寻竹只觉得一股寒气瞬间从脚底窜遍全身,头皮炸开!
她甚至来不及思考,求生的本能瞬间压倒了一切!
她猛地一把将身边吓呆的余锦安推向最近一棵需要两人合抱的巨大冷杉:“锦安!爬!快爬上去!”
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变调!
余锦安被这突如其来的命令和父亲眼中那从未有过的恐惧吓得魂飞魄散!
但求生的本能让她爆发出惊人的潜力!
她小小的身体像只受惊的猴子,手脚并用,死死抱住粗糙的树干,用尽全身力气向上攀爬!指甲抠进树皮,留下道道血痕也浑然不觉!
纪寻竹自己则扑向旁边另一棵稍细、但枝杈更低更密的铁杉树!她抓住一根垂下的粗壮藤蔓,手脚并用,拼命向上攀爬!冰冷的树皮摩擦着手掌,火辣辣地疼!
“锦佑!上树!快!” 纪寻竹一边爬,一边嘶声朝着还傻站在原地的余锦佑尖叫!
余锦佑似乎被“虎”这个字眼和父亲、嫂子、妹妹那极度恐惧的反应彻底吓懵了!
他高大的身躯僵在原地,茫然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眼神里充满了孩童般的巨大恐惧和无措,嘴里发出模糊的“唔…唔…”声,竟忘了动作!
就在这时!
“咔嚓!”
一声沉闷的、仿佛巨大枯枝被硬生生踩断的脆响,从前方的密林深处传来!距离似乎并不算太远!
紧接着!
“呼噜噜……”
一阵低沉、浑厚、如同滚雷般在胸腔里酝酿的咆哮声,穿透浓密的枝叶,隐隐传来!
那声音带着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野性和威压,瞬间让整片森林的空气都凝固了!
浓烈的、混合着血腥和野兽体味的腥膻气息,如同无形的浪潮,顺着风势猛地灌了过来!
是虎啸!
而且是近在咫尺的虎啸!
余锦佑被这如同实质般的猛兽气息和那震慑心魄的低吼彻底惊醒!
他高大的身躯猛地一抖,脸上露出极致的恐惧!他终于明白了父亲和嫂子在怕什么!
他发出一声短促的、如同受惊野兽般的呜咽,巨大的求生本能驱使他猛地扑向余大石身边那棵最粗壮、也最难攀爬的古老樟树!
他像一头笨拙的熊,用尽蛮力向上蹿,粗糙的树皮刮破了他的衣服和皮肉,他却浑然不觉!
余大石在发出命令的瞬间,人己经如同灵猿般扑向了余锦佑正攀爬的那棵樟树!
他动作迅捷得不像一个重伤初愈的人,单手抓住一根垂下的粗藤,脚下在树干上猛地一蹬,身体借力向上窜起!
同时,他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死死锁定着虎啸传来的方向,右手紧握的猎刀横在身前,做好了随时搏命的准备!
纪寻竹终于攀上了一根离地近两丈高的粗壮横枝!
她死死抱住冰冷的树干,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冲破喉咙!
她低头看去,余锦安像只受惊的小猫,蜷缩在冷杉树一根较高的枝杈上,小脸惨白如纸,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小小的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余锦佑则像只笨拙的大熊,才爬到樟树一半的位置,正用蛮力向上蹭,嘴里发出粗重压抑的喘息。
余大石己经蹲在了樟树另一根更高的横枝上!
他背靠着粗壮的树干,左臂无力地垂着,但完好的右手紧握着猎刀,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寒冰,死死盯着下方密林那虎啸传来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