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轮毂碾过青石板的声响格外刺耳。老周扬鞭时,我注意到马车后跟着上百人的亲兵护送队伍——定是父皇为了我的安全安排的。
“秦始皇也挺悲哀,晚年的他,害怕自己儿子篡位,又在不断追求长生不老无心照顾朝政,又害怕身边权臣权力过大威胁自己的皇权。”
我心中不禁感叹,难怪活不久啊。
“公子,咱们真要去上郡?”老周压低声音,眼角余光警惕地扫着西周。
去上郡,既是流放,也是父皇给我的最后一线生机——至少在蒙恬的三十万大军驻地,赵高不敢轻易动。
马车中,我摸了摸藏在衣袖中的密信——那是蒙毅临终前用血写的名单,上面密密麻麻记着赵高的党羽。
是我在他贴身衣物中发现的,应该是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用尽最后一丝生命留下的。
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十日后
上郡的寒风裹着沙砾呼啸而来,刮得人脸生疼。
我伫立在长城之巅,望着蜿蜒如龙的城墙在苍茫天地间延。
“1—2嘿哟”耳边是士卒们夯土的号子声,在此光景中沉闷而苍凉。”
蒙恬站在我身旁,铠甲上的霜花随着他的呼吸融化,在青铜护腕上凝成细小的水珠。
“陛下的旨意,末将实在不解。”他的声音中掩不住话语间的愤懑。
“公子一心为民,何罪之有?”我望着远处佝偻着背搬运石块的民夫,他们冻裂的双手还在紧紧攥着麻绳,突然想起咸阳宫中文武百官噤若寒蝉的模样。
父皇将我流放此地,究竟是惩罚,还是在用他自己的方式,为我保留最后一支生力军?
深夜,我在军帐中展开蒙毅留下的血书,烛火摇曳,字迹在昏暗中若隐若现。
每一个名字都像一把刀,剜着我的心。
赵高的势力早己渗透朝堂,连守卫皇城的郎中令都成了他的走狗。
指尖划过“李斯”二字时,烛芯突然爆开,这个老谋深算的丞相,此刻究竟在盘算着怎样的棋局?
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蒙家军副将王离神色慌张地掀帘而入:
“公子!咸阳传来密报,赵高以陛下名义,正在大肆捕杀与您交好的朝臣!”
我猛然起身,案上的竹简哗啦散落。
那些曾与我彻夜长谈治国之道的儒生,那些为蒙毅求情的正首官员,此刻或许正跪在刑场上,等着刽子手的屠刀落下。
“蒙将军己点齐三千精锐,随时听候公子调遣!”王离的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只要您一声令下,我们杀回咸阳,清君侧!”
帐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杀回咸阳?呵,我淡然一笑。
三千精锐怎么可能颠覆整个朝廷,如果贸然行动,不仅会坐实“谋反”罪名,更可能让父皇下定决心处死我和蒙家军。
他真的会相信我吗?还是会为了维护大秦的颜面,亲手将我定罪?
“不可轻举妄动。”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却带着连我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王离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公子!难道要眼睁睁看着那些忠良被害?看着赵高那阉人祸乱朝纲?”
我走向帐外,望向星空,北斗七星在云层后若隐若现。
原主记忆突然闪回咸阳宫的那个雨夜,父皇握着我的手,教我辨认星象:
“看那北斗,永远指向北方,就像大秦的基业,永远不会动摇。”可如今,这颗指引方向的星辰,却在黑暗中迷失了光芒。
“我们要等。”我握紧蒙毅的血书,纸张边缘的血痂硌得掌心生疼。
“等一个万全之策。赵高越嚣张,就越会露出破绽。而我们……”我转头看向王离,眼中燃起复仇的火焰,“要在他最得意的时候,给予致命一击。”
夜风卷着雪粒扑进帐中,熄灭了案上的烛火。黑暗中,我仿佛又看见蒙毅临终前的笑容,看见阿七为保护我倒下。
这些鲜活的生命,不该成为权力斗争的牺牲品。
“传令下去,全军进入戒备状态。”
我摸索着腰间的佩剑,剑身在黑暗中泛着冷光。
“同时派人密切监视咸阳动向,任何风吹草动,即刻来报。”
王离抱拳领命,转身时,我听见他低声呢喃:“末将愿为公子赴汤蹈火。”
我站在帐门口,望着漫天飞雪,心中暗暗发誓:
赵高,你欠下的血债,我定会连本带利讨回来。
而父皇……无论您是出于惩罚还是保护,孩儿都不会让您失望。
这一局,我们必须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