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声嘈杂,如同洪水一即将把我淹没一般。
抱孩子的妇人也说道:“公子您说有遗诏,可昨儿个胡亥府上的人挨家塞黄纸条,说您拿的是假玉玺!”
她怀里的娃正啃着块油饼,饼底子印着“胡亥府厨”的戳儿。
“对!胡亥公子上个月还赏我两斤新粟呢!”
戴毡帽的老头拄着枣木拐杖往前拱,拐杖头雕着只睁眼瞎的狐狸。
“我亲眼见他在城门口给灾民分粥,您呢?除了在太学念课文,给过咱老百姓啥?”
“放你娘的驴屁!”扁担大叔抡起扁担,差点砸到老头鼻梁。
“你家三闺女是不是去年被胡亥抢进府了?现在拿了他三斤米,就帮着舔屁股?”
人群“嗡”地像捅了马蜂窝。有人往老头身前凑,有人却往后缩。
戴毡帽的老头突然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抖出半片带血的玉佩:“这是皇上前年赏我的!胡亥说扶苏要把咱老百姓的粮食全充军——”
“狗屁!”李由“呛啷”拔刀劈在石墩上,火星子溅得老头满脸焦黑。
“你这玉佩是赵高府上仿的!去年我去他家库房,光这玩意儿就看到不止两千块!”
他扯开老头衣领,露出烙铁烫的“赵”字——那是赵高家奴的火印。
塌鼻梁汉子见势不妙想溜,被蒙恬亲兵一把揪住。
从他裤裆里搜出个油纸包,倒出一袋油光水滑的粟米——粒儿大,泛着油光,跟我们平时吃的带壳糙米完全不一样。
扁担大叔也走了过来,抢过粟米在手上揉搓着
“咱百姓家谁见过这么好的粟米?这是胡亥买你们骂人的脏米吧”
正是胡亥用来买嘴的“封口粮”,寻常百姓家根本见不着。
抱孩子的妇人突然把油饼摔在汉子脸上:
“我男人修长城累死了,胡亥派人来说给我几块油饼当抚恤金,倒给你们这些狗东西发精米!”
那油饼摔在地上,露出里面掺的麸子皮,跟胡亥府厨平常吃的细粮压根不是一回事。
我趁机举起遗诏,玉轴在火把下映出父皇的刻痕:“乡亲们看好了!这遗诏上的‘皇帝之玺’”
可右上角缺个小角——!”
“谁信啊!”塌鼻梁汉子吐着血沫子嚎,“胡亥府上的先生说了,您早把真玉玺扔渭河里了!”
人群又开始骚动,有人交头接耳,有人攥紧了手里的锄头。
突然,西头传来个破锣嗓子:“我信!我见过真玉玺!”
拄拐的老石匠扒开人群,手里举着把铜凿子,“当年雕玉玺的是我师父!这缺角是他故意留的记号,他说‘天无完玉,帝无全人’!”
他展开张油浸的羊皮纸,上面用墨线勾着缺角玉玺的草图,边角还写着师父的落款“匠人孙寿”。
塌鼻梁汉子突然瘫在地上,哭嚎着捶地:“公子饶命啊,赵成说只要喊三句‘扶苏是反贼’,就给十斤精粟……我婆娘快饿死了啊……”
“饿死也不能当狗!”扁担大叔照着他屁股踹了一脚,转头冲我拱手。
“公子,俺们信您!可……可胡亥把官仓锁死了,俺们家己经三天没揭锅了……”
这话像根针戳破了人群的喧嚣。
“现在我下令——开仓放粮!但先得让胡亥把城门钥匙交出来!”
就在这时,城楼上传来女人的尖叫:“别信他!扶苏要把粮食全给军队!”
我抬头瞅见胡亥的宠妾扒着城墙,怀里抱着个描金食盒。
“瞧见没?这是胡亥公子给百姓留的救命粮!”她掀开盒盖,里面却只有能见到底发霉的粟米。
将盒中为数不多的粟米倒下城墙。
“呸!前天我还见她用这盒子装燕窝呢!”
人群里突然冲出个厨娘,挥舞着菜刀,“胡亥把好米全囤起来,给我们吃的都是掺沙子的!上个月我亲眼见他府里的狗吃的都是白花花的大米!”
戴毡帽的老头突然扑通跪下,磕头磕得石板咚咚响:“公子恕罪!小的瞎了眼……胡亥说只要我们骂您,就给俺闺女治病……”
他撕开衣襟,露出胸口三道鞭痕,旧伤落着新伤“这是去年不肯骂您,被赵成抽的……”
人群彻底炸开了。有人捡起石头砸向城门,有人哭喊着扒拉撒在地上的粟米。
就在这时,蒙恬押着三个黑衣人冲了过来,马鞍上还挂着个烧了一半的火油葫芦。
“公子!粮仓保住了,这三个泼皮正往粮囤上浇油呢!”他扯下其中一人的面罩,正是胡亥府里的管家。
那管家突然扯开嗓子嚎:“胡亥说了!只要烧了粮仓,就给我们每人十两金子……”
话没说完就被蒙恬捂住了嘴,但人群己经像开了锅的粥。
城楼阴影里,胡亥正咬着嘴唇看下面的人潮,手里攥着的城门钥匙把掌心硌出了血。
突然“哐当”一声,钥匙掉在地上,他盯着远处扶苏,猛地想起小时候父皇抱扶苏骑在肩上,而自己只能躲在柱子后面啃冷窝头的光景。
百姓们像开了锅的粥,有人捡起石头砸向城门:“胡亥狗贼!骗我们饿肚子!”
“打开城门,放扶苏公子进城!”那些穿长衫的儒生早吓得躲到墙根,木牌踩得稀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