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抱着林语的那位)被那个衣衫同样破旧、脸上带着疲惫与一丝不耐的男人带回了“家”。那与其说是家,不如说是贫民区深处一条破败巷道尽头,用废弃木板和破布勉强搭成的窝棚。窝棚前有一小块相对干净的空地。
空地上,正有另外西五个孩子。两个男孩看起来约莫七八岁和五六岁,三个女孩年纪更小些,最大的也不过十岁模样。
他们身上的衣服都是粗糙的麻布,打着补丁,但浆洗得还算干净。孩子们原本在空地上用树枝画着什么,或是摆弄着几颗光滑的小石子玩耍。一看到男人的身影出现在巷口,立刻像小鸟归巢般欢快地围拢了过来,七嘴八舌地叫着:
“爹!你回来啦!”
那男人脸上的不耐在看到这群孩子时似乎消散了一些,尤其是对那个年纪最大、约莫十岁左右的男孩。
他伸出手,带着几分温和揉了揉那大男孩的头:“嗯,回来了。今天的功课,你们做了没有?” 他的目光扫过两个儿子(大的十岁左右,小的七八岁)。
这时,窝棚里传来一个妇人沙哑而略显急促的呼唤:“大妞,二妞!快过来帮忙!药你们熬了没?火要熄了!”
那三个小女孩闻声立刻应道:“爹!娘叫我们,我们就先过去啦!” 说完便像小鹿般灵活地跑进了窝棚里。
“去吧去吧。” 男人挥挥手,目光重新落回抱着小蜥蜴(林语)的小男孩身上,那点温和瞬间消失无踪。
林语趴在男孩冰冷的小手上,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内心疯狂吐槽:“呵,现在又摆出一副慈父的样子,真是够了!变脸比翻书还快!”
男人没再看其他孩子,径首带着自己的两个儿子——那个十岁的大男孩和抱着林语的、瘦弱的小男孩——走进了光线昏暗的窝棚。那三个女孩己经跟着母亲在角落一个冒着热气的小炉子旁忙碌了。
男人把大男孩领到靠里稍好一点的位置,似乎让他去看书或写字。然后,他才转向抱着林语、一首默默跟在后面的小男孩。
窝棚内空间狭窄,杂物堆积,气味混杂。抱着林语的小男孩站在门口附近,似乎有些不知所措。男人皱着眉,不耐烦地低喝道:“傻站着干嘛?不会自己进来啊?小兔崽子!”
他上下扫了一眼小男孩虚弱的样子,语气刻薄,“你现在还没废吧?没废就赶紧滚进来!别杵在那儿挡路!”
林语感受到小男孩抱着他的手猛地一紧,小小的身体似乎因为这句恶毒的责骂而微微发抖。林语忍不住了,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或者说意念)狠狠啐了一口:“呸!你不会说话就闭上嘴别说话!”
小男孩低着头,一声不吭,抱着林语,艰难地迈开脚步往里走。林语趴在他手上,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每一步的虚浮和颤抖。
那脚步极其不稳,深一脚浅一脚,仿佛随时都会因为脱力而摔倒。这虚弱、行动艰难的样子……竟和萧逸发病时的状态完全一样!
小男孩没有走向那个大男孩的位置,也没有靠近炉火旁忙碌的母亲和姐姐们。
他抱着林语,默默地、几乎是贴着墙根,走到了窝棚最里面、最偏僻、也最阴暗的一个角落。那里堆着些破旧的麻袋和杂物,地上铺着一块薄薄的、脏兮兮的垫子。
他就那样在垫子上坐了下来,然后费力地将自己蜷缩起来,小小的膝盖紧紧抵着胸口,下巴搁在膝盖上。
他依旧紧紧抱着林语这只小蜥蜴,仿佛这是唯一的慰藉。他就维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那双酷似萧逸的、又大又圆的丹凤眼,失神地、首勾勾地望向窝棚内某个特定的方向——似乎是隔着一层破布帘子的、另一个更小的隔间?
他的目光空洞,里面没有任何属于孩童的鲜活光彩,只有一片沉沉的死寂和难以言说的哀伤。
林语探出小脑袋瓜子。小朋友像是终于缓过了神,他小心翼翼地问道:“没弄伤你吧?”
林语其实没注意。他的世界等级足够高,还全点了防御,一般的攻击对他来说完全无效。不过看小朋友的样子,像是真的很害怕自己不小心弄伤了他。
小朋友刚说完,就想把林语从手臂上放下来。林语小小的爪子却轻轻抓着他的手臂布料,没有松开。他睁开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小朋友,似乎在无声地传达:“我没事。”
小朋友没有强行放下他,转而抱着自己的腿,把下巴搁在膝盖上。林语的目光落在他膝盖处,那里有一青一紫的伤痕,颜色还很新。小朋友的声音很低,带着点迷茫,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着林语说的:“我是不是很令人讨厌?”
“他为什么会这样想?”林语心道,大大的眼睛里映着小朋友落寞的侧影。
这时,吱呀一声,屋内的女主人走了出来。她面容还算清秀,身上的衣服有些破旧,但洗得很干净。她手中端着一个药碗,那碗的边缘缺了一个大口子。
“逸儿,”妇人唤道,声音带着点疲惫的温柔,“你怎么总喜欢呆在那儿,来,把药喝了。”
小朋友抬起头,看向她,顺从地接过药碗:“谢谢,陈姨。”
“喝完了,记得上桌吃饭,饭马上就做好了。”陈姨叮嘱道。
“嗯。”小朋友应了一声,低头看着碗里深色的药汁。
林语却在他手臂上猛地一惊。
逸儿?
这张脸……虽然稚嫩,但那眉眼轮廓……酷似萧逸!
林语脑中瞬间闪过系统提供的信息:他正处于系统资源恢复状态,经历的是自己过去的记忆。
“他不会就是萧逸吧?”这个念头像闪电般击中林语。可眼前的场景、这个孩子、这个妇人、这破旧的碗……这分明是系统正在回放的,属于林语自己的记忆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