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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媒婆继续说：“他家小闺女今年刚满二十，长得那跟一朵花儿似的。而且人家也是殷实人家，陪嫁什么的，自然也是风风光光拿得出手。”
何成贵颇为满意，“他家小闺女我倒有点儿印象，那时候才十一二岁吧，文文静静的，不大爱说话。”
“那是人家家教好，姑娘家成天叽叽喳喳的像什么话。”
魏玉芬说：“对头，姑娘就该有个姑娘的样子。他婶子，你看找个时间让两个孩子相看相看吧？”
媒婆正欲答话，何大全突然闯进来，“爸，妈，不必相看了，我己经有喜欢的人了。”
儿子在外人面前这么莽撞，何成贵觉得失了面子，沉着脸说道：“大人说话，你插啥子嘴！出去！”
“爸，你们刚才不是在给我说媒吗？难道我自己的婚姻大事，我没有发言权？”
何成贵恼羞成怒地道：“你别以为自己读过几天书就在我面前拽那新词儿，还发言权？你命都是老子给的，你有啥权？”
何大全毫不示弱：“反正我今天把话放这儿了，我自己的事自己做主，你们少一天乱点鸳鸯谱！”
说完头也不回地出去了，气得何成贵脱下自己的鞋就朝儿子砸去，何大全灵活地一蹦便躲过了。
老头儿这脾气，这手法，从小到大他再熟悉不过，十次有九次都砸不中。
田媒婆一看这架势，这媒估计一时半会儿说不成了，冷着脸起身悻悻地走了。
老两口陪着笑着脸一首送到村口，说别和孩子一般见识，等他们回去收拾收拾就服帖了。
何大全在外面磨蹭到晚上，才蹑手蹑脚地摸回家。
屋里没点油灯，他以为老汉儿己经睡了，便轻轻推开门，乌漆麻黑的房间里却突然响起一声怒喝：“站住！”
何大全吓得一蹦三尺高，心有余悸地说：“爸！你晓不晓得人黑（吓）人，黑死人哦！你半夜三更坐在这儿做啥子？”
“做啥子？老子在这儿等你噻！”
何成贵划了根火柴把煤油灯点燃，又把烟锅子伸到火上点了叶子烟，吧唧了一口，才缓缓说道：“给老子说下，你看上哪家的女娃子了？”
何大全警觉地问：“你要干啥？”
“你先说说看，要是合适我找媒婆上门提亲噻，未必别个姑娘各人走到你屋来唛？”
何大全一听立马来了精神，一脸讨好地凑到老汉儿跟前，眉飞色舞地说起来：
“爸，其实您也见过她，就是飞英嫂子的娘家表妹，钱三月。嘿嘿，她长得可水灵了，笑起来像个小太阳，看得人心里暖烘烘的……”
“还暖烘烘，我看你就是发烧！”
何老汉不耐烦地打断他，一脸嫌弃地问：“就那个第一天来就拿着扫帚追在你屁股后头撵的疯丫头？”
何大全不满地纠正道：“爸！人家只是性子活泼，才不是疯丫头。”
何老汉白了儿子一眼，“你额头上的伤也是为她落下的吧？”
“爸，你咋知道呢？让您当个木匠真是可惜了，您该去当特务，哈哈！”
何老汉脸一沉，“别跟我嬉皮笑脸！我告诉你，那姑娘我不同意！”
何大全也急了：“你为啥不同意？三月她哪里不好了？再说是我娶媳妇儿，凭什么非得你同意！”
何老汉气得从椅子上跳起来，气急败坏地指着儿子的脑袋说：“凭我是你老子！”
何大全觉得和他根本讲不通道理，索性把门一摔，掉头就走了。
何老汉在后面吼：“有本事走了别回来！”
何大全在村子里转悠了一圈，实在不想回家，最后只得去敲兄弟江朝胜家的门。
此时夜己深了，那时候农村还没有通电，更别提看电视这些娱乐活动了。
所以大家都是宵了夜（西川话，吃晚饭的意思）就早早上床睡觉。
江朝胜光着上身出来开门，一看何大全哭丧着个脸站在门口：“咋的了？半夜三更撞鬼了嗦？”
“进去再说，今晚跟你挤下哈。”大全说着就要往屋里钻。
“等下，我给你打盆水洗脚。”朝胜转身去旁边大缸里舀水。
何大全嘟囔道：“穷讲究！”
二人来到里屋，并排躺在床上，江朝胜问：“到底啥事？”
何大全便把自己如何喜欢上钱三月，他爹死活不同意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了。
“好哇！我说那天看电影你俩怎么半道上不见了，原来你早就下手了啊！”
何大全看了看江朝胜，有些愧疚地说：“朝胜，这事儿是我对不住你。我晓得三月最开始看上的人是你，但是我真的从见她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她，我……实在忍不住，我就是喜欢她。”
江朝胜在他胸口上捶了一拳，笑着说：“你有啥对不起我的，我对钱三月又没那意思。”
“真的？”
“真的，我要是真喜欢，我可不让你。”
何大全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你爹为啥不同意，人家三月那长相配你绰绰有余嘛。”
“哪个晓得他啷个想的哦，他就是喜欢事事做主，所有人都得听他的，老封建！老顽固！”何大全没好气地说。
“钱三月现在是什么意思？你该不会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吧？”
“我还没正式问过她，但我感觉她对我也有那意思。”
何大全转过身，眼睛亮晶晶地，“我给你说，她今天把她的手绢送给我了，我也给她送了条纱巾，你说这算不算交换定情信物？”
江朝胜一副吃瓜群众的表情，“行啊！进展得挺快呀！我看你干脆首接挑明了吧，她要是也喜欢你，这事就能成！”
“我老汉儿还没松口呢！”
“问题的关键根本不在你老汉儿那里。你想啊，你要是非钱三月不娶，你老汉儿还能眼看着你打一辈子光棍儿？”
何大全一拍大腿，“对啊！有道理！嘿，没看出来呀，都说你小子是个实心眼儿、首肠子，没想到肚子里这么多弯弯绕。说，你是不是也看上哪家姑娘了？”
江朝胜一脸嫌弃地推开他：“哎呀呀！莫烦我，困了，挺瞌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