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2 年 3 月,闸北贫民窟,深夜。
苏梦蝶如一只受惊的小猫,蜷缩在亭子间的木板床上,指尖紧紧捏着一根烧红的缝衣针,仿佛那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煤油灯的光晕在墙上投下扭曲的影子,如狰狞的怪兽,窗外传来醉汉的咒骂和野猫的嘶叫,交织成一曲诡异的交响乐。
"最后三天!"楼下传来债主王老六的砸门声,如惊雷般炸响,"再还不上钱,老子把你卖到百乐门去!"
梦蝶没有应声,只是将针尖凑近右眼下 1 厘米处——那里本该有一颗泪痣,像沈佩兰那样,如同一颗璀璨的宝石,镶嵌在她的眼角,散发着迷人的光芒。
针尖触及皮肤的刹那,她紧咬双唇,竭力抑制住呼之欲出的声音。汗水沿着额头滑落,与血滴交融,在面庞上勾勒出一道曲折的血痕。
镜中,一颗人造的“泪痣”缓缓浮现。
次日拂晓,兰心剧院的后台。
梦蝶凝视着化妆镜,手持螺子黛,将昨夜烫伤的伤口描绘成鲜艳的朱砂色。手指微微颤动,然而妆容却依旧完美无瑕。
"苏小姐,院长找您。"场务探头进来,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您这泪痣……"
梦蝶微笑:"天生的。"
排练厅里,徐世襄正在训话:"下周法国领事来访,要演《霓裳羽衣曲》——沈小姐领舞,苏小姐替补。"
舞者们交换着眼色。梦蝶低头整理舞鞋,余光却瞥见佩兰站在镜墙前,右眼下那颗真正的朱砂痣在灯光下红得刺眼。
"听说程少爷今天回国,"有个女孩小声议论,"沈小姐怕是没空排练了。"
梦蝶的指甲掐进掌心。
【转】
午后,更衣室。
佩兰轻轻褪下舞鞋,惊觉鞋带竟如脆弱的蛛丝一般,被人用醋浸泡过,稍一拉扯便断裂开来。更衣镜上,一行猩红的字如毒蛇般盘踞:“赝品终究是赝品。”
她嘴角泛起一抹冷笑,正欲抬手擦掉,却见镜中忽地浮现出梦蝶的倩影——对方手中捧着一双崭新的舞鞋,宛如捧着一颗珍贵的明珠。
“沈小姐,”梦蝶的声音宛若黄莺出谷,婉转轻柔,“听闻您的鞋码是 35?我这里恰巧有一双备用的。”
佩兰并未伸手去接,她的目光犹如冷箭般,首首地落在梦蝶的银镯上,仿佛要透过那镯子,看穿梦蝶的内心:“这镯子倒是颇为特别。”
梦蝶下意识地捂住镯子,像是生怕被人抢走一般,轻声说道:“这不过是从旧货摊淘来的,不值什么钱。”
两人对视一秒,梦蝶先移开视线。佩兰转身离开时,听见身后"咔嗒"一声轻响——梦蝶打开了她的更衣柜。
夜,沈宅卧室。
佩兰摘下翡翠耳坠,发现其中一只的卡扣松了。她拉开首饰盒,忽然皱眉——盒底的绒布上有半个模糊的指纹。
窗外传来汽车引擎声。她掀开窗帘一角,看见一辆黑色雪佛兰停在程公馆门口。车门打开,程景琛的身影在月光下清晰可辨。
他抬头,目光似乎穿透夜色,首望向她的窗口。
佩兰猛地拉上窗帘。
梳妆台上,那只松动的耳坠突然滚落,掉进地板缝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