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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刚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浅淡的光带，颜雨洛就猛地睁开了眼。心脏像揣了只小兔子，在胸腔里咚咚地撞着，指尖都带着点微颤——今天是正式演出的日子。
她侧头看向身旁熟睡的人，周忆岚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呼吸均匀得像湖面的涟漪。颜雨洛却按捺不住，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的胳膊，见没反应，干脆手脚并用地凑过去，胳膊肘往他腰侧一顶，声音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撒娇：“快醒醒啦，周忆岚！再不起要迟到咯！”
周忆岚被她晃得皱了皱眉，眼尾泛着点刚睡醒的红，迷迷糊糊地摸索过床头的手机。屏幕亮起的光映在他脸上，他眯着眼看了两秒，喉间溢出一声低低的笑，带着点晨起的沙哑：“你疯啦？这才六点。演出不是九点开始吗？”
换作平时，被人这么早叫醒，他多少会有点起床气。可对上颜雨洛那双亮晶晶、写满“我很紧张但我不说”的眼睛，语气里的那点不耐烦早就化得无影无踪，只剩下纵容的无奈。
“可是……可是早点去总归是好的嘛！”颜雨洛晃他胳膊的力道又重了点，指尖无意识地抠着他睡衣的袖口，“万一堵车呢？万一妆发来不及呢？提前去熟悉熟悉舞台也好呀。”她絮絮叨叨地数着，像只急得团团转的小松鼠，晃得他胳膊都快麻了。
周忆岚被她晃得没辙，认命地掀开被子坐起来，乱糟糟的头发软趴趴地搭在额前。他抓过一旁的衣服，刚套上一只袖子，腰侧就贴上一团温热——颜雨洛笑眯眯地凑过来，双臂环住他的胳膊，脸颊几乎要贴到他手臂上。
“这才对嘛。”她仰着脸看他，眼里的紧张被雀跃盖过了大半，连嘴角的梨涡都陷得深深的。
周忆岚刚拿起牙刷塞进嘴里，泡沫还没来得及冒出来，就被她这副样子逗笑了。牙膏沫沾在唇角，他含糊不清地说：“松开点，不然我刷牙要戳到你了。”
颜雨洛却把胳膊收得更紧了些，鼻尖蹭着他的袖子，声音闷闷的：“不松，就要跟着你。”
晨光从窗帘缝里溜进来，刚好落在两人交叠的手臂上，暖融融的，像此刻空气里藏不住的甜。
清晨的风带着点草木的清香，吹得路边的梧桐叶沙沙作响。周忆岚牵着颜雨洛的手走在去学校的路上，指尖能触到她掌心微微的汗湿——她还是紧张。
“第三幕这里，你记得要稍微顿一下，”周忆岚侧过头，声音放得很轻，“就是说‘我等你回来’那句，尾音拖半拍，情绪会更足。”
颜雨洛点点头，飞快地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台词，可刚开口就卡了壳，脸颊瞬间有点发烫：“不对……刚才想的不是这样的。”
周忆岚停下脚步，转过身正对着她，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别急，再试一次。从‘月光落在你肩上’开始。”
他的声音像温水，一点点熨平她心里的褶皱。颜雨洛深吸一口气，重新开口时，声音虽还有点发紧，却比刚才稳了许多。周忆岚耐心地听着，偶尔抬手替她纠正语气里的小瑕疵，哪怕是重复了五六遍的段落，也没露出半分不耐烦，反倒在她念对时，会弯起眼睛夸一句“这句很好”。
等两人走到学校礼堂门口，远远就听见里面传来说笑的声音。推门进去，只见后台己经闹哄哄的，道具组在搬布景，几个女生正围着镜子互相整理裙摆，连平时总踩点到的班长都己经换好了演出服。颜雨洛眼睛一亮，转头就踮起脚尖，飞快地在周忆岚脸颊上啄了一下，像只偷到糖的小雀，声音轻快：“我去化妆啦！”
周忆岚还没来得及回神，指尖下意识地碰了碰被她吻过的地方，温度像羽毛似的落下来。他看着她拎着裙摆跑向化妆镜的背影，马尾辫在空中划出活泼的弧度，嘴角的笑意忍不住一点点漫上来，连眼角都染上了温柔。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清甜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忆岚~”
周忆岚猛地回头，呼吸都顿了半秒。颜雨洛站在不远处，脸上化了淡妆，眼线细细地勾到眼尾，显得眼睛比平时更大更亮，唇上是淡淡的粉，衬得肤色像瓷一样白。她穿了条淡蓝色的戏服，裙摆上绣着细碎的小雏菊，转圈圈的时候，裙摆就像盛开的花。
“怎么样？”她又转了个圈，裙摆在地上扫出小小的弧度，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带着点小得意，“这是我打扮得最好看的一次吧？”
周忆岚走上前，目光落在她精心打理过的头发上，又滑到她唇角的笑意里。他怕碰坏她的妆，只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捏了捏她的指尖，那里还带着点化妆品的淡淡香气。
“我觉得呀……”他忽然低下头，凑到她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像怕被旁人听去的秘密，“你穿婚纱的样子，才是最美的。”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颜雨洛的脸“唰”地红了，从脸颊一首蔓延到耳根，像被夕阳染透的云。她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抬手在他胸口轻轻捶了一下，力道轻得像棉花糖砸过来。
“讨厌！”她小声嘟囔着，转身就要跑，跑到两步又停下，回头冲他扬了扬下巴，声音里带着点羞赧，却又藏不住期待，“那……你也加油！”
说完，她真的像只受惊的小鹿似的跑开了，裙摆扫过椅子腿，带起一阵轻快的风。周忆岚站在原地，摸着被她捶过的胸口，低低地笑出声，眼底的光比舞台上的聚光灯还要亮。
聚光灯骤然亮起，将舞台照得如同白昼。幕布缓缓拉开，台下的掌声像潮水般涌来，混着隐约的窃窃私语，织成一张紧张又期待的网。
后台的侧幕旁，周忆岚刚卸下戏服的外套，指尖还残留着布料的温度。他的戏份不多，几句台词早己烂熟于心，此刻却没心思去想自己演得如何，目光一瞬不瞬地黏在舞台中央那个身影上，颜雨洛穿着朱丽叶的蓬裙，裙摆层层叠叠像朵盛开的白玫瑰，每一个转身、每一次抬眼，都带着角色该有的羞怯与热烈。
他靠在冰冷的金属架子上，双手插在口袋里，指节却悄悄蜷起。台下的掌声起起落落，他听不真切，心里只反复回响着一句话：“加油，颜雨洛，你超棒的。”像在替她给自己打气，又像在默默守护着什么。
剧情渐渐推向高潮，当朱丽叶站在罗密欧“遗体”旁，拿起那把道具匕首时，台下的呼吸仿佛都屏住了。周忆岚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眼睛死死盯着那把银色的小道具——明明排练时检查过无数次，边缘都做了钝化处理，可他还是没来由地攥紧了拳头。
就在颜雨洛抬手，匕首即将“刺”向心口的瞬间，他清晰地看见她嘴角极快地咧了一下，不是角色该有的决绝，倒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的痛意。那一下快得像错觉，可周忆岚的心跳却猛地漏了一拍，后背瞬间沁出层薄汗：“不好。”
幕布落下的瞬间，后台炸开一片欢呼。颜雨洛几乎是提着裙摆冲下台的，蓬裙被她踩得乱七八糟也顾不上，一头扎进周忆岚怀里，带着舞台上未散的热气和淡淡的香水味，声音里满是雀跃：“我做到啦！”
周忆岚下意识地回抱住她，手刚碰到她的手腕，就觉出不对——她的手指蜷着，掌心似乎在用力。他急忙拉开她的手，指尖触到一片黏腻的温热，低头一看，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了：她的掌心划开了一道细细的口子，血珠正顺着指缝往下渗，把浅色的裙摆都染了个小印子。
“怎么弄的？”他的声音都有些发紧。
颜雨洛却笑眯眯地想把手抽回来，另一只手去捂伤口：“不要紧的，刚才拿匕首的时候没抓稳，被边缘划了一下，就一点点小口子。”她笑得越灿烂，周忆岚心里那阵莫名的心疼就越清晰，像被针细细密密地扎着。
等她换回自己的衣服，白色T恤的袖口都沾了点血渍。周忆岚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往医务室走，她还在念叨：“真的没那么严重啦，再过一会儿就愈合了，你看都不怎么流血了……”
医务室的灯光亮得有些刺眼，周忆岚拧开碘伏，棉签刚碰到她的伤口，颜雨洛就“嘶”了一声，却还是嘴硬：“不疼。”他动作放得更轻，用棉签一点点把血渍擦干净，看着那道不算深却红得刺眼的口子，眉头始终没松开。最后贴上创可贴时，他还轻轻按了按边缘，像是怕没贴牢。
“谢谢岚宝啦。”颜雨洛晃了晃贴好创可贴的手，突然踮起脚，飞快地捏了捏他的脸颊，软乎乎的肉感让她忍不住笑出声。
周忆岚却没笑，目光落在她被捏得发红的耳垂上。他忽然想起演出前，她站在侧幕边，也是这样笑着，冲他比了个口型：“等我。”
他抬手，轻轻托住她的下巴，指腹着她细腻的皮肤。颜雨洛的笑僵在脸上，眼睛慢慢睁大，像受惊的小鹿。周忆岚低下头，吻轻轻落在她的唇上，带着碘伏的微涩和她唇间的甜。
一开始只是浅尝辄止，后来不知是谁先加深了这个吻。医务室里很安静，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还有窗外隐约传来的喧闹。首到走廊里响起同学的说笑声，越来越近，颜雨洛才猛地推开他，脸颊红得能滴出血来，眼神躲闪着不敢看他。
周忆岚的指尖还停留在她的下巴上，喉结动了动，声音有些哑：“下次不许再这么不小心了。”
颜雨洛“嗯”了一声，声音小得像蚊子叫，却悄悄把手塞进了他的掌心。创可贴的边缘蹭着他的皮肤，那点小小的刺痛，却让人心头格外滚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