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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字还未说完。
“啪”的一声，长尺重重打在肉掌上的声音。
萧元漪拉出岳绮罗伸半天还未伸出的手，手中长尺打下去。
岳绮罗双眸瞪大，瞪的溜圆，跟萧元漪一模一样的杏眼渐渐泛起伤心的泪水。
犯规，还能这样？
萧元漪：“既不知礼仪，从明日起，嫋嫋留在屋里抄读《礼记》，抄不完，不许出门！”
岳绮罗：……
“可……可阿父说了，上元节有热闹的灯会，我十几年从未去过……”
“完事皆由长辈做主，你方才不是说不想变得粗鄙不堪吗？就好好在家中习书即刻。”
岳绮罗这才知道搬起石头，砸自已的脚的感觉是多么痛的领悟。
……
回到屋中。
萧元漪收拾案桌上的竹简，又看了看这些年来心腹记录下来的，有关于小女儿闯下来的祸，长叹一声。
这时，门外传来响动。
丈夫捂着头进来。
“你这是怎么了？莫非……让君姑给打了？”
程始揉了揉身上隐隐作痛的位置，没想到母亲大人会下那么狠的手，解释道：“阿母眼红你我恩爱，我好心劝她改嫁，她还冲我发火。”
“你说什么？”萧元漪惊愕，“你劝君姑再嫁？？”
说到这里，程始就有些委屈，“我看她近日火气太大，怕是阴阳失调。”
萧元漪看着还委屈上来的丈夫，拿去桌上的竹简打过去，“君姑打的对，我就应该再给你砸个对称的。”
当然，她也不舍得打重了。
程始笑呵呵，不躲也不闪，反正媳妇打的也不疼。
“唉！”萧元漪长叹一声，“当初，我觉得儿郎能入仕，教养不好小则败家，大则牵连全族，女娘哪怕刁蛮些我们总能护得住她。”
“况且战场刀剑无眼，也不想她随着我们受罪，可我没想到嫋嫋这惹事的本领，半点都不输儿郎。我真后悔，将孩子留给了葛氏，净学了她一身的毛病，听墙角，使把戏……看长辈的笑话，这哪一点是有教养女娘的习性？”
萧元漪数落着女儿的种种不是，却忘了，她之所以没有，是因为没人教，没人爱，没人护着，所以只能多学一点，再多学一点为自已谋生。
她没有眼睛，便自已当眼睛，没有人教，便自已多听一点，为想害她的人多规避一些，不然她早就在某次、数次粗陋的戏弄和磋磨下丢了性命。
而如今岳绮罗继承了程少商的记忆，自然性格一半也随了原主。
没有人天生不想当被人人夸赞的女娘，那是因为，她连接触的机会都不曾拥有。
“夫人稍安勿躁，消消火。”程始笑呵呵安抚道：“既然葛氏没教好，咱们慢慢教便是了。”
“慢？这个慢不来，我若不教好，难道等她夫家去教？”
想到小女儿今夜口口声声说着知错，知女莫若母，她又怎会不知小女儿的心中想什么？
不过是口头上答应，心中真知错还是假知错恐怕只有她自已心里清楚。
就这性子，怕是嫁去夫家也会闯出别的乱子，若是遇到强硬的婆母，才是真正的受磋磨。
萧元漪长叹一声，在观察些时日吧，实在不行就只能用强硬的手段，她就不信了，在军中连兵士都能服管教，还管教不了一个女娘？
……
微风吹过，湖面波光粼粼。
都城城西的西湖里，大片大片的枯藕半隐在水中，接连天上的苍穹恰好与湖中的水面呈天水一色。
远处望去，当真是一幅不错的墨画。
岳绮罗坐在湖边，拿着弹弓，有一颗没一颗的射着湖中的枯藕叶，离的近的已经被她射的没几处好洞。
这几日萧元漪一直把她拘在房间习字，别来不说，按照她以前的身子能当大户人家的千金不漏破绽，少说不学富五车，字还是认得的。
奈何这副身子是个文盲，然后现在的字跟她们那个时候的字差了十万八千里，按字形瞎猜了半日才猜出几个字……
所以，她现在也成了文盲！
又得从头学起。
今日好不容易偷溜出来放松放松心情，奈何口袋里穷的半个子都没有o(╥﹏╥)o，只能到湖边打发时间了。
“咚！”
一颗石子砸入水面，刚刚好砸在岳绮罗前面的湖水。
岳绮罗被惊的扭过头，淡眉紧拧，“你做甚？”
只见身后接连湖畔码头的连廊里，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
来人白玉冠束发，身着灰鼠兽毛镶边大氅，浅蓝织锦曲裾深衣，面如冠玉手执羽扇，约莫二十出头的谦谦儒雅青年郎君。
微风吹动时，雪白的脸半隐半现在鼠灰色的狐裘上，更显得如玉上公子。
如果不张口的话。
他瞧见转过头的岳绮罗一愣，随后半眯着如同狐狸般的眼眸，不答反问：“你又是在做甚？”
“是准备跳湖吗？”
“说起来吾长这般大，见过上吊的，见过服毒的，却从未见过跳湖的女娘。”
“我倒是好奇跳湖淹死的女娘会不会同书中所术，腹大如牛，脸大如盘……奇丑无比。”
岳绮罗顺着青年的声音摸了摸肚子，然后又摸了摸脸，气道：“谁说我要跳湖了？你哪只眼睛看到的？！”
袁善见摇着羽扇放到眼前，指了指眼睛：“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女公子，你若是想跳湖，其实我有个好的提议，我可以推你一把，等你死了我在喊人，保证你死的时候也很美。”袁善见侃侃而谈，眼底闪过皎洁的笑意。
不知为何，虽然今日与眼前女娘才第一次见面，但却让他忍不住把腹里面的黑水泛出来。
想逗逗眼前的小女娘。
今日他随师傅皇甫仪云游回都城，想出来多走走，多看看许久未看的都城，没想到却遇到一位非常有趣的小女娘。
早在女娘未来前他就坐在不远处的水亭里，从那个位置可以看到她，她却未能看到自已。
穿着藕荷色曲裾的小女娘，一边嘟嘟囔囔，一边往湖中射石子，甚是有趣，他便走了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