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
这么多年来,程氏两兄弟难得坐在一起吃早食。
程始拉着程承聊起年幼之事,皆是感慨往昔,岁月如水白驹过隙,一晃便过了三十余载。
程太公原是都城世族清贵世家公子,因当年前朝厉帝之事举家遭难,逃流途中被程母所救。
程母见程太公貌美俊秀,贪恋其美色便将奄奄一息的程太公救回家中,而后两人喜结连理。
程母主外侍弄良田,程太公主内主修诗文风雅之事,将程母迷的神魂颠倒,不久诞下大子程始,二子程承,三子程止。
大子程始的样貌继承了程母,五大三粗颇为壮硕,是位猛将。
二子程承,样貌一半随了程母,一半随程太公,性子儒雅,最是酷爱诗词歌赋圣人之学。
三子程承,据说样貌是十足十随了程太公,十分俊美风流,程母最疼的也是这第三子。现在外任职,娶了师长白鹿书院院长之女桑氏。
这时,门外走进一名身着淡粉色曲裾的小女娘,约莫十六芳龄。
小家碧玉,宛若刚出水的芙蓉花,带着淡淡的书卷气。
“姎姎请安大母,大伯母,大伯父,阿父……”看到岳绮罗时,对岳绮罗点了点头。
萧元漪看着懂事乖巧的侄女,再转眼看了看自家杏眼直转,明显憋着坏的女儿,无奈的叹气摇头。
岳绮罗:“堂姊快坐。”
程母见一向积极的葛氏不见人,问道:“姎姎,你阿母呢?”
话刚说完,葛氏姗姗来迟,只是用一边袖子掩着半张脸。
“君姑。”
见完礼,葛氏匆匆入座,依旧用袖子遮住半张脸。
葛氏原本想用身子不适推脱不来了,奈何程母说今日是她大郎回来的第一次早膳,逢管是什么事,便是天塌了都要来。
岳绮罗坏笑的抿了抿唇,察觉到萧元漪扫过来的视线,立马就板起来脸,装做一本正经的样子。
轻咳两声:“二叔母,你这是怎么了?”
萧元漪哧道:“长辈之事,轮到你一个小辈过问?”
岳绮罗轻嘟:“我也是好心担心二叔母。”
一向粗心的程母这时也察觉到二儿媳妇的不对劲,“你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快拿下手给我看看。”
毕竟这么多年来二郎媳妇照顾她不容易,也是要适当关心关心。还是……大郎新妇和葛氏打起来了?
程母越想越惊悚,今日萧元漪敢打葛氏,他日,那萧元漪莫不是还想打她?
想到这一层,程母愈发关心葛氏到底是如何了。
不得已之下,葛氏缓慢的放下手:“君姑~~”
“噗!”岳绮罗一口粥差点喷出来。
连一向荣宠不惊的程姎都瞪大了眼,萧元漪想上扬的唇角往下压了压。
程母一向不管别人死活,发出嘎嘎嘎的大笑声:“哈哈哈哈哈,你这脸是怎么了?”
葛氏像是被人打了一般,半张脸的眼眶上覆盖着一头婴儿拳头大小的淤青,对称着另一边黑白分明的眼珠,活像只独眼瞎。
但要说她的被人打了吧,眼眶上的印记又不会那么小,刚刚好覆盖到眼睛周围。
程母拍着桌子笑个不停,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君姑~~”葛氏十分委屈,难道她要说半夜起夜时被追着老鼠的猫儿,邦邦来了一拳吗?
“好了,食不言寝不语,快食早食吧。”
没人看到的是,一枚小纸人从葛氏的衣服下摆钻出,猫手猫脚的从长桌下方钻到岳绮罗脚边。
岳绮罗安抚的摸了摸纸人的小头。
食餐期间,葛氏提起搬主屋之事,说主屋的东西太多,一时半会儿没那么快搬完,相信姒妇也不是那种咄咄逼人的人,在宽限些时日。
至于到底能什么时候搬出来,那就不知道了
而萧元漪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定了期限给葛氏搬出,若还是搬不出来她不妨动用自已的武婢帮娣妇搬。
程母两边都不想得罪,和稀泥般都说好。
程姎道:“阿母,主屋本就因该是大伯父和大伯母住,我们住了这么多年也是该让回去了。
更何况在过些时日二堂兄和少宫也快回来了,我们就把主屋还给大伯父大伯母吧……”
程母一听到二孙儿和小孙儿要回来了,对连一个孙子都没生还要霸着主屋的葛氏,顿时有了意见,
“你敢让我的乖孙孙没地方住,我就让你没地方住!让二郎休了你!”
程承也是心中有愧,面对着年幼一直护着他的兄长更是羞愧难当,不理会葛氏的眼神威胁,
“兄长放心,不用几日我们很快就能收拾好。”
“你……你……”葛氏指向丈夫,又指向胳膊往外拐的女儿,怒不可遏。
“好啊!!好啊!倒成你们父女两成好人,我枉做小人了!”
“程姎!到底谁才是你亲生阿母?这么些年我全心全意待你,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那么喜欢大房,你倒是让萧元漪做你阿母啊,你倒是看看她认不认你这个女儿!”
“阿母……”程姎急的快哭了。
这边吵吵嚷嚷,那边岳绮罗吃早膳吃的津津有味。
一边吃着早膳,一边有戏看,上哪儿找那么好的事?
眼看就要打起来了,外边有仆人通禀,“家主,女君,老夫人,董舅母来了。”
不用想,董舅母这个时候过来,定然是因为董舅父之事。
用过早膳,岳绮罗回到房间啧啧啧有声,心情美妙的不行。
莲房好奇的望着来回走动的女公子。
很快,好心情也随着某人的到来消失了一半。
“嫋嫋!”
萧元漪冷着脸进入房间,进来便呵斥道:“你二叔母之事,可是你干的?”
“阿母这话说的好生无理,我平白无故的去抓弄二叔母作甚?再说了,二叔母脸上的伤看着就不像人打的,您便是想说是我未免也太牵强了。”
岳绮罗眨着黑白分明的杏眼,无辜的道:“不信阿母问莲房,昨夜我可是一步都未曾出过房门。”
莲房点头如捣蒜,“对对对,昨夜我一整夜都守着女公子,女公子绝对没有出过房门一步!”
萧元漪冷冷瞥了一眼岳绮罗,“最好不是你做的,若是被我知道是你,定要治你一个不敬长辈之罪!”
随后让身后的婢女端药上来,长叹一口气:“喝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