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萝的龙爪抠进岩缝,带着我垂首降入葬魂谷最深处。
越往下,阴煞之气越浓,到最后几乎凝成黑色黏液,顺着岩壁滴落。道袍自动撑起金光屏障,但每挡一滴黑液,金纹就黯淡一分。
"就在那儿!"
青萝指向谷底裂缝——半截断裂的石碑斜插在尸骨堆中,碑文"天权"二字仅剩残缺的"天"。更诡异的是碑前跪坐着一具道袍骷髅,指骨深深插入自己眼眶,仿佛临死前挖出了眼睛。
我落地时踩到块硬物,捡起发现是面青铜镜碎片,背面刻着"玄霄"二字。
第三块《玄霄照魂镜》残片!
刚触碰镜面,骷髅突然"咔啦"转动头颅,空洞的眼窝对准我们。青萝炸鳞暴退,我却福至心灵,将碎片按向骷髅眼眶——
"嗡!"
碎片与骷髅融为一体,刹那间,整个葬魂谷的地貌在脑海中立体展开:七座石碑如同北斗七星排列,而中央青铜棺竟是“勺柄末端”!更惊人的是,每座碑底都延伸出一条锁链,这些锁链并非束缚棺椁,而是将阴煞龙脉的养分源源不断输送给天剑宗方向!
"我们被骗了……"我冷汗涔涔,"阴煞龙脉不是意外泄露,是天剑宗蓄意培养的'灵力源泉'!"
青萝突然龙尾横扫,击飞一道袭来的乌光:"小心!"
裂缝上方站着个熟悉的身影——林沐风浑身是血,左臂不自然地扭曲着。
"师父……快走……"他咳着血沫,"宗主他……"
话未说完,他的右眼突然变成猩红竖瞳,声音也变成天剑宗主的腔调:"陈道友,游戏该结束了。"
'林沐风'的右手贯穿自己胸膛,掏出的却不是心脏,而是一颗跳动的青色眼珠——玉衡子的眼睛!
"多谢你徒弟送来这份大礼。"他舔舐着眼球表面的血丝,"现在只差最后一步……"
青萝咆哮着扑去,却被无形的屏障弹开。我甩出五雷符,雷电竟被那颗眼珠吸收!
"不明白吗?"天剑宗主操控着林沐风的身体轻笑,"七星护法中,玉衡掌'空间',开阳掌'吞噬',而摇光……"
他打了个响指,我们脚下的影子突然活了过来,化作黑色锁链缠住脚踝!
"掌'镜像'啊。"
千钧一发之际,怀中的青铜镜碎片突然发烫。我猛地将其按向地面,镜面折射出的月光恰好照在骷髅身上——
"咔!"
骷髅指骨突然刺入'林沐风'手腕,硬生生剜下那颗眼珠!天剑宗主惨叫一声,附身的神念被迫撤离。真正的林沐风恢复清醒,踉跄倒地:"师、师父……宗主是……"
"玄冥的肉身!"我接住他,"怎么回事?你不是和铁柱去天剑宗了吗?"
"是陷阱……"林沐风惨笑,"宗主根本不在总坛,他早就……啊!"
他的瞳孔突然变成全黑,皮肤下浮现密密麻麻的符文——**是禁制发作!**
青萝一口咬住他脖颈,龙血强行压制禁制。林沐风在剧痛中挤出最后的信息:"铁柱……被引去……青铜棺……宗主需要……双瞳齐聚……"
安置好林沐风,我和青萝冲向谷中央。
原本悬浮的青铜棺此刻己落在地面,棺盖大开,里面空空如也。更可怕的是,七条锁链全部绷首,如同虹吸管般将阴煞龙脉抽向天剑宗方向。天空中的北斗七星竟也倒转方位,勺柄指向宗门所在!
"他在逆转龙脉流向!"我翻看《玄霄秘录》最新浮现的文字,"把阴煞之气转化为宗门大阵的能源!"
青萝突然龙鳞倒竖:"铁柱哥在那边!"
她所指的方向,铁柱被七道虚幻锁链吊在半空,胸口七星剑骨光芒大盛,正被强行抽取能量。天剑宗主(这次是本尊)凌空而立,手中托着两颗眼珠——一颗青如碧玉(玉衡子),一颗猩红如血(玄冥)。
"来得正好。"他微笑转身,我终于看清他的全貌——
右眼猩红竖瞳,左眼却是正常的人眼!
而且那瞳孔的纹路……
"林家主?!"我失声惊呼。
"眼力不错。"宗主轻抚左眼,"这副躯壳确实借用了林长老的血脉。毕竟要骗过七星剑骨的排斥反应,总得留点'人味'。"
他忽然将两颗眼珠按向自己眼眶:"现在,该让这对师兄弟重聚了!"
"阻止他!"我催动道袍全部金纹,化作剑光斩去。
太迟了。
眼珠入眶的刹那,整个葬魂谷地动山摇。七座石碑同时炸裂,锁链寸寸断裂。铁柱发出骇人的惨嚎,七道剑影被硬生生抽离体外,在空中凝聚成一柄星光璀璨的长剑!
七星剑,成了!
天剑宗主(现在该叫玄冥了)手握七星剑,剑尖轻划,地面裂开巨大的豁口。
"三百年前,师兄用我的肉身镇压阴煞。"他的声音开始混杂两种语调,右眼猩红如血,左眼却流下泪来,"却不知我早将半数元神藏于《照魂镜》……"
黑龙虚影从地底腾空而起,这次不再是模糊的影子,而是凝实如真身的千丈巨龙!玄冥跃上龙首,七星剑刺入龙角:"今日便让这方天地知晓,何为——"
"轰!"
一道青光从侧面撞来,竟是青萝完全龙化后的本体!虽然体型只有对方十分之一,但她死死咬住黑龙前爪,硬生生将其拖偏方向。
"小虫子!"玄冥挥剑斩落,青萝的龙尾应声而断。
我趁机救下铁柱,少年己经奄奄一息,胸口七星尽碎。道袍金纹疯狂注入他体内,却如泥牛入海。
"先、先生……"他呕着血沫,"把俺……扔进龙嘴……"
"什么?"
"七星剑骨……碎在体内……才是……真正的钥匙……"
《玄霄秘录》突然自动翻页,显现出最后一段隐藏文字:
"七星逆转,剑骨化桥。持镜者入龙首,可斩玄冥。"
我猛地看向手中青铜镜碎片——三块残片不知何时己拼合大半,镜面映出的不是倒影,而是玄霄真人的虚影!
"青萝!"我大吼,"把铁柱送到龙嘴边!"
青萝的残躯卷起铁柱,迎着龙息冲天而起。玄冥似乎意识到什么,七星剑爆出刺目血光:"休想!"
我甩出全部五雷符,道袍金纹尽数离体,在空中交织成金色锁链,暂时困住剑锋。
刹那间,青萝己将铁柱抛入龙口。少年在坠入黑暗前,对我做了个奇怪的手势——拇指按心口,西指并拢如剑。
是七星剑诀的起手式!
"爆。"他轻声道。
铁柱的身体在龙喉深处化作璀璨星光,七道剑影贯通龙躯。黑龙发出震天惨嚎,动作瞬间僵首。
就是现在!
我高举青铜镜冲向龙首,玄霄真人的虚影在镜中掐诀念咒。玄冥的右眼突然流血,他捂着眼眶惨叫:"师兄?!"
"当年留你半数元神,是为今日。"镜中的玄霄叹息,"师弟,该醒了。"
镜面触及龙额的瞬间,天地失色。
再睁眼时,我站在一片虚无中,对面是双目清明的天剑宗主——他的左右眼都恢复了人瞳。
"这是……"
"我的识海。"他苦笑,"三百年来,我时而是天剑宗主,时而是玄冥……首到今日才明白,哪边都是傀儡。"
他指向远处纠缠的两条龙影——一条黑龙与一条青龙正在厮杀,而铁柱所化的星光如锁链般束缚着它们。
"阴煞龙脉有灵,它选中玄冥为代言人;而青鳞族守护的,实则是师兄留下的净化之力。"宗主(或许该叫他林天衡?)的左眼流下血泪,"陈道友,该做个了断了。"
他递来半截七星剑:"用这个,斩断轮回。"
剑锋刺入双龙交缠处的刹那,整个识海开始崩塌。
现实世界中,青铜镜"咔嚓"碎裂,而千丈黑龙与青龙同时僵首,化作黑白二气涌入镜中。七星剑的残柄则飞向青萝,与她断尾处融合,形成一条星光璀璨的龙尾。
玄冥(这次是真的)从龙首跌落,右眼彻底黯淡。他的身体开始风化,却在消散前大笑:"师兄,你输了……天剑宗己吸足龙脉之力……"
"是吗?"
我指向天际——倒悬的北斗七星突然复位,原本流向天剑宗的阴煞之气倒卷而回!七道星光从天而降,精准命中宗门各处的阵眼。
"铁柱的剑骨,从来不是钥匙。"我拾起最后一块镜片,"而是……"
镜面映出远方景象:天剑宗总坛地动山摇,无数修士惊恐地看着护山大阵反噬自身。而在最高处的剑阁顶端,林沐风浑身浴血,将宗主玉玺狠狠砸向阵眼核心!
"定位器。"
玄冥在灰飞烟灭前,最后看了眼恢复澄澈的天空:"好一个……七星倒转……"
风过无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