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谨弋不知道眼前这人的心思,只是这人的一个眼神就能将他勾过去一样。
他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多少有些手足无措。只觉得耳朵变得很烫很烫,那颗被放入耳廓的珍珠很凉很凉。
温谨弋的手一首悬在半空,也不将珍珠奉上,也不收回手,就像一座雕像一样,一动不动。
“手不僵吗?”楚长韫又拾起一颗珍珠,明亮的眼睛看着他,“公公难道还想要一颗珍珠?”
温谨弋慢半拍地将手收回去,乌黑的眸子清澈干净,听到楚长韫的话,温谨弋眨巴了下眼,迟疑着,将另一只空着的耳朵凑过去。
楚长韫停滞了片刻,很好,就算是没有坏心眼的温谨弋也照样能恶心到她。
她将珍珠放到他的己有一颗珍珠的耳中,两颗珍珠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在温谨弋耳中炸开,心脏酥酥麻麻的。
“弋公公是个会伺候人的,这些南海珠便都赏给你了。”楚长韫发觉眼前这人有些微不同的变化,见好就收,于是下了逐客令,“本宫乏了,去叫云舒来伺候。”
温谨弋领命,将南海珠收好后,又将耳中的珍珠取出,小心翼翼地区分开。
沾了他的珍珠自然不能再作为补偿,他也只能自己收好,然后去唤了云舒过来。
一夜无梦。
楚长韫正在梳妆,青丝随意披散身后,由着云舒编弄,她整个人端坐着,轻轻阖着眼。
明黄色的龙袍进入云舒眼中时,天子赶忙制止了云舒问安的动作,皇上取过云舒手中的篦子,一下一下替楚长韫顺理发丝。
男人手下没个轻重,很快楚长韫就睁开了眼,同时道,“云舒你今日怎么了?为何……”
隔镜望入天子的眼,楚长韫起身行过礼后,才柔柔道,“陛下来了怎么也不告知一声,也好让嫔妾早些准备。”
“不必了,朕只是顺路过来看看你,朕知道你新挑了几个人,用着可还顺手?”
“多谢陛下挂念,内务府调教出来的人,都是些稳重踏实的。”
“你满意就好,朕先走了。”
真是匆匆来过又匆匆离去。像是一阵风,一场梦。她顺着云舒的力道坐下,重新梳妆起来。
待楚长韫梳妆完毕后,云忠才带着温谨弋来见她。少女今日盛妆打扮,比起平日的温婉多了几分华贵,她今日着急去看洛嫔,一急起来就忘了还有别的事要忙。
比如,眼前的温谨弋。
她有些头疼,摆手想要云忠退下,云忠也听话,只看楚长韫的手势就知道她的意思。
云忠冲着温谨弋使过眼色,先一步向外面走出去。
温谨弋就像是没看到一样,仍在原地站着。目光灼灼地盯着楚长韫。
楚长韫秀眉轻蹙,云忠眼见楚长韫的脸色沉下来,额间一滴冷汗划过。抬脚踢在温谨弋的腿窝,迫使他跪下来。
云忠动作很快,挡在温谨弋面前向楚长韫跪下来,“主儿恕罪,是奴才没教好他,待奴才调教好了,再送来伺候主儿。”
楚长韫暗叹一口气,她自然不会怪罪云忠,只是想着温谨弋果然还是温谨弋,就算是小事都会恶心到她。
“起来吧,小弋子,随本宫一同出行。”楚长韫一扬下巴,示意温谨弋捧上她准备给洛芷的补品,随着她一同前去坤宁宫。
如今洛芷虽至嫔位,却不是主位。而今坤宁宫主位为西妃之一的宸妃陈连舒。
楚长韫先去见过了陈连舒,才到了西偏殿去见洛芷。
“长韫,你怎么来了?”洛芷正忙着手中的针线活,一见到楚长韫来了,忙放下绣样,面上是做不得假的开心,她又见楚长韫穿的单薄,忍不住蹙眉道,“你怎么穿这么少就出来了?就这么不拿自己的身子当回事吗?”
说着,就携着楚长韫的手一同向殿内走去。
“好姐姐,我不过出来这么一会子,怎么就这么严重了。我好容易得空出来见见你,你难道不想见我?”楚长韫一面走,一面笑道,眉眼弯弯,此时才像个小女孩一样。
“好了,要我说,也是你身边的奴才没得眼力见,连给主子添衣这种小事都做不好。云舒何时这样马虎了?”洛芷向后张望两眼,没看到云舒的影子,只看到一个模样周正的小太监手里堆着不少锦盒,便疑惑道,“云舒呢?”
“我今日放了她与她妹妹休沐,身边只带了小弋子出来。”楚长韫笑眯眯地,像只小猫一般,她一摆手,温谨弋便将手中的锦盒放置桌上。
这锦盒数量不少,个个又放了不少东西,分量十分重,除去带给洛芷的,还有给陈连舒的。温谨弋拿了一路,走到坤宁宫,楚长韫少不得要和陈连舒寒暄一番,他这时才能放下一些锦盒,稍稍松泛些。而后又来偏殿寻洛芷,方才她二人一首讲话,无暇顾及他还在后边受累,做奴才的,自然不能叫苦叫累,好容易想起他来了,又是说他不够细致,粗心马虎,照顾不好主子。
温谨弋此时才是真正的有苦说不出了。
“呀?怎么带了这么多东西?”洛芷只听动静就知道楚长韫给自己带来了不少东西。
“听闻陛下己经有近一个月没来见过姐姐了,怕姐姐难过,特意给姐姐带些补品,补补眼泪。”楚长韫狡黠笑道。
若是其他人说这话,其间藏着的恶意不知道有多少,可若是楚长韫说出来的话,洛芷忙伸手拧她的嘴,“呸!好促狭的丫头,嘴里说的什么混账话!”
楚长韫边躲她边笑,“姐姐不必细问,早晚要用上的,姐姐就收着吧。”
洛芷不疑有他,只是点点头。
楚长韫好久不见她,难免一首看她,就是连个头发丝都想好好看看,看的洛芷想笑,她眨眨眼,忍着笑意,“你总看我做什么?”
原是取笑她的,却见楚长韫不说话,只是摇头,洛芷也收了笑意。
“怎么?难道你也不好过?莫不是墨岚又仗着圣恩来你跟前惹你心烦?”
“不是,我这里还好,只是姐姐这里,宸妃娘娘身子不大好,一首用药吊着,坤宁宫上下事务都由姐姐处理,姐姐的身子可吃得消?若是有需要妹妹的地方,千万要派人告与我。”楚长韫诚挚道。
“我知道了,你也是。”
洛芷与楚长韫打小一起长大,都是愿意把后背交给对方的人,见楚长韫说的诚心,她也少不得应和一声。
两姐妹说了许多体己话,温谨弋守在外面,看着天色渐暗,不知还要等多久才能回去。
身后传来动静,温谨弋想着终于结束了,便听到洛芷道,
“你这新得的小太监模样倒是周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