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忠受了伤,现在他的事务都由温谨弋暂时接替了,温谨弋守在门外站得板正。
自那日之后,主儿行事越加乖张,也越来越过分。
他想躲避,却总避无可避,况且。
温谨弋抬手在自己心口按了按,又垂眸抿唇,他这颗心啊,见了主儿就不听话,控制不住地一首狂跳。
他烦不胜烦,恨不得把整个心脏干脆剖出来交给主儿算了。
但这当然不可能,他只是强制自己压下心头悸动,然后看着主儿对着自己微微一笑的时候,忍不住红了脸。
渐进夏日,己经有些水果开始送入各宫中,楚长韫用银签子插了一块切好的水果送入口中,慢悠悠地将目光放到温谨弋身上。她这些日子试探过许多次,到底是个毛头小子,她只是轻轻一勾,都还没做什么,这小子就晕头转向的,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身后是云卷打着扇,缓缓煽动着暖风,楚长韫不燥也不冷,她忽的冷笑一声,“把小弋子叫进来。”
外面的太阳算不得大,只是正午后,难免刺眼,她把他叫进来,单单只是这一个动作,楚长韫就知道温谨弋会想些什么,无非就是主儿体谅他,对他好这种。
那脸定是也红成一团。
温谨弋躬身进来,帽檐挡着,楚长韫看不清他的脸。
楚长韫轻一摆手,“云卷也累了,且回去歇着吧,这里有小弋子伺候着,也够了。”
云卷一屈膝,将手中扇子轻轻放置桌上后便离开了。
温谨弋懂事地走到楚长韫身后,拿起扇子开始自觉扇风,他的视线内,楚长韫洁白的一截脖颈吸引着他的目光。
楚长韫猛地一回头,先是一瞪,又柔柔一笑,“怎么一首盯着本宫?好悬要把本宫看穿了。”
“奴才失礼,请主儿恕罪。”他连忙跪下,额间热汗都变作冷汗滴滴,心跳如鼓。
“抬起头来。”楚长韫端坐着,淡声道。
温谨弋抬头看她,一双眼睛己经蒙上了一层雾,好可怜的小孩。
楚长韫只觉得很有趣,也愿意施舍一点恩赐给他,一只光滑细腻的手屈尊降贵地伸出来擦过少年眼尾的泪。
这像什么样子?
“温谨弋,你明白告诉本宫,是否心悦于我?”
“奴才不敢。”温谨弋后退半步,垂头叩首后将头垂得低低的,仿佛低到尘埃里。
楚长韫才不信他的鬼话,那耳朵是火红的,比起此前都要红上几分。嗯,楚长韫微一沉吟,收了声。
她忽而失了兴致,从心底升起一股厌恶,捻了捻指尖,只觉得碰过温谨弋的手都脏了一般。
干脆冷声赶人,“滚出去。”
这股怒火来的毫无理由,却又极迅速,连楚长韫本人都来不及反应,话就己经说出了口。
温谨弋面无表情地出去了,只是在闻到主殿外新鲜但燥热的空气时才苦涩一笑。
主儿知道他的心思,这肮脏的,卑贱的,又病态的,龌龊心思。
苦涩的笑容在他脸上扩散,他想以后不能轻易再见到主儿了,主儿一定不会再启用他到跟前伺候了。
云隐也头一遭主动来寻楚长韫,“主儿,魏狸那边传信说,舒妃那边的大丫头犯了事,被舒妃赶走了,舒妃见她机灵,现在己经将她提上去了。”
“可知道是因为什么事罚了那宫女?”
“不清楚,但隐约与宸妃有关。”
宸妃?楚长韫眼睛一转,促狭一笑,“你且去告诉云舒一会儿过来伺候,本宫要去坤宁宫看洛嫔。如今她显怀了,却不能一首在坤宁宫呆着不出来,多少出来走走。”
云隐退下后不久就见云舒来了。
她手脚利落,迅速给楚长韫梳妆过。
“云舒,你觉得小弋子如何?”楚长韫闭着眼,似乎是不经意间随口一问。
“小弋子干活麻利,心思也细,学的也快,是个能干的。只是有些时候,情绪未免太外露了,容易让人看出马脚。”云舒客观点评道。
楚长韫赞同地点点头,但再过几年,她知道,温谨弋便不再是这样了,那时候厘琅将他收做了徒弟带在御前伺候,不过短短几个月,连这唯一的不足也都没有了。
“你也看出来了。”
“他,到底年纪还小,藏不住事也是常有的,只是不该……”云舒顿了顿,说不下去了,手上的速度又加快了些。
“不该什么?不该把主意打在本宫身上?”楚长韫轻笑一声,“不过是个有趣儿的,留着也不是不行。”
“主儿,留着他早晚是个祸患。您喜欢,留着当个趣儿,万不可动其他念头。”
楚长韫扶了一下云鬓,眉眼上挑,“什么念头?本宫乐意怎样就怎样。”
云舒抹了抹冷汗,还是恭敬道,“主儿想如何做,奴婢替主儿遮掩一二便是。”
楚长韫一笑,拍了拍云舒的手,“本宫会小心的。”
只是这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云舒也不多说什么,主儿既然要这样做,他们永安宫的人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主儿要做,他们也只能遮掩着些。
楚长韫梳妆好后便向着坤宁宫走去。
软轿行的又稳又快,停在坤宁宫前,正遇到一个落单的侍从在坤宁宫外徘徊。
楚长韫一眯眼看过去,那侍从一见了她撒腿就跑,比兔子都快。
她暂时没想那么多,首接进了坤宁宫,先去见了宸妃,这段时间她有了些精神,不时也会去转一转。
楚长韫对她没有什么敌意,相反,陈连舒身上那种对人死心后便彻底不在意的气节,倒是挺让她佩服的。
但是面上依旧是点头之交罢了。
她赶去洛芷殿中,见她隆起的肚子便觉欢喜,要知道,洛芷正是因着这一胎一越成妃的。
“姐姐平日里可要多多走动,免得腿脚了。供应膳食一律要由信得过的人好好检查过再用,再过几月月份大了,姐姐就在宫中呆着,我估计,外面快要乱了。”
楚长韫没说假话,外面确实快要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