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柳的死,如同一块投入深潭的巨石,虽然很快沉底,但激起的暗流却在沈府的角角落落悄然涌动。
下人房里,几个粗使婆子凑在一起,压低了声音。
“听说了吗?翠柳那丫头……吊死在柴房了!”
“啧啧,真是作孽。好端端的人,怎么就……”
“还不是手脚不干净,偷了主子的东西,畏罪自尽呗!”
“畏罪自尽?我看未必……”一个婆子神秘兮兮地,“前头那个碧桃,死得不明不白,现在又是翠柳……这静思苑,邪乎得很!”
“嘘!小声点!你想找死啊!”旁人连忙制止,“大小姐如今可不比从前了!”
“就是,你看柳姨娘那边,连着折了两个心腹,屁都不敢放一个!”
“可不是嘛,以前门庭若市的,这几日冷清得跟什么似的。”
“听说柳姨娘在屋里发了好大一通脾气,砸了不少东西呢。”
“哼,活该!平日里作威作福,也该她倒霉了!”
茶水间里,几个小丫鬟也在窃窃私语。
“以后去柳姨娘那边当差,可得小心点。”
“谁说不是呢,你看兰香姐姐她们,这几天走路都绕着静思苑走。”
“不过说真的,大小姐是怎么办到的?两个眼线,说没就没了……”
“这就不是咱们该议论的了,管好自己的嘴,做好自己的事吧。”
花园的僻静角落,两个修剪花枝的仆妇也在交头接耳。
“柳姨娘这回,怕是元气大伤了。”
“谁让她自己不争气,连个丫鬟都保不住。”
“我看啊,这府里的天,怕是要变了……”
风言风语,或敬畏,或猜测,或幸灾乐祸,悄然弥漫在沈府的空气中,缠绕在每个人的心头。
柳氏所居的锦绣阁,确实不复往日的热闹。
虽然沈从渊并未明令禁足,但除了必要的请安,几乎无人踏足。
偶尔有下人经过,也能听到里面传出器物碎裂的声响和压抑的怒骂。
曾经风光无限的柳姨娘,如今像是被困在笼中的猛兽,焦躁而阴沉。
静思苑内,却是一片沉静。
沈知微坐在窗前,听着清溪低声汇报着府内的最新动向。
窗外阳光正好,暖暖地洒在她苍白的面颊上,却驱不散她眼底深处的寒意。
“柳氏那边,除了发脾气,没什么别的动作?”沈知微轻轻着手中的暖炉。
清溪点头:“是,小姐。奴婢打听了,柳姨娘这几日气急败坏,但也只敢在自己院里发作,并未再派人来我们这边。”
“府里下人的议论呢?”
“大多是猜测翠柳畏罪自尽,也有人觉得事情不简单,但没人敢明着说什么。倒是……不少人开始疏远锦绣阁了。”清溪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快意。
沈知微唇角微勾,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很好。
内奸己除,她身边暂时安全了。
柳氏受此打击,短时间内也翻不起什么大浪,正好给了她喘息和布局的时间。
父亲和老夫人那边,态度依旧暧昧不明,但这也在意料之中。
最重要的,是母亲留下的那些东西……
之前从柳氏那里“拿”回来的银票,解了燃眉之急,也让她有底气启动更重要的计划了。
母亲的死,绝不仅仅是柳氏迫害那么简单。
那只银镯,或许就是揭开谜团的钥匙。
“许嬷嬷。”沈知微看向侍立一旁的许嬷嬷。
“大小姐。”许嬷嬷恭敬应声。
“静思苑内部,还需嬷嬷多费心。这段时间,外面的人尽量少接触。”
“是,老奴明白。”许嬷嬷知道,大小姐要做的事情,容不得半点差池。
沈知微又转向清溪:“清溪。”
“奴婢在。”
“准备一下,过两日,你再去一趟济世堂。”
清溪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郑重点头。
沈知微从枕下取出一个小巧的檀木盒子,打开,里面露出一枚样式古朴的玉佩。
玉佩质地温润,上面雕刻着繁复的云纹,并不起眼,却是当年母亲常用的信物之一。
她将玉佩连同一个写好的药方递给清溪。
“拿着这个,去找秦掌柜。”沈知微的声音沉静而清晰,“告诉他,我要取回母亲当年寄存在他那里的……一只银镯。”
她的目光落在清溪脸上,带着郑重和信任。
“此事,务必万分小心,绝不能让任何人察觉。”
“记住,以你自身安全为重,若有任何不对,立刻撤回。”
清溪接过玉佩和药方,紧紧攥在手里,用力点头:“小姐放心,奴婢明白!定不负小姐所托!”
沈知微微微颔首,看着清溪将东西小心收好。
她目送着清溪退下,准备离开。
窗外的阳光依旧明媚,但前方的路,注定布满荆棘与迷雾。
那只银镯里,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
秦掌柜,是否还如前世那般可靠?
沈知微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
无论如何,她必须去探寻。
为了母亲,也为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