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宇还未来得及消化易辰那句“他消失了”的含义,云顶山庄鎏金大门前己骤然出现一道修长的身影。
易辰大步流星地走来,西装下摆被夜风掀起凌厉的弧度。
“你确定没看漏?”易辰的声音裹挟着夜风的寒意,指节在车门上叩出沉闷的声响。
向来沉静的眼眸此刻翻涌着暗潮,连呼吸都比平时急促了几分。
陈宇下意识绷首了脊背:“我连眼睛都不敢眨,前后门都有人盯着。”
他犹豫片刻,喉结滚动了一下,“但是......”
但靳熠时的出现是他没想到的......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把这个事情和易辰说明。
陈宇不自觉地抓了抓后脑勺,“那个......我刚刚看见你的阿时了。”
易辰的瞳孔猛地收缩,指节发出“咔”的脆响。
那一瞬间,陈宇仿佛看见他眼底有什么东西碎裂了,又在下一秒凝结成更锋利的冰棱。
“你说......谁?”易辰的声音僵硬得可怕,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就、就是你老婆啊。”陈宇被他的反应吓到了,后背渗出冷汗,“他刚才......”
易辰的脸上没有意料之中的喜悦,反倒是有些惊恐。
“他进去了?”易辰突然抓住陈宇的衣领,眼底爬满血丝,声音嘶哑得不像话,“告诉我他进没进去!”
陈宇被勒得喘不过气,慌忙摇头:“没......没有!他没邀请函,被拦在门口了......”
他艰难地回忆着,“服务生出来说了什么,他就......就很失落地走了......”
知道靳熠时离开的消息,易辰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缓和之色。
他的手指倏地松开,脸色比先前更加惨白。
阿时不应该来这的......
夜风卷起一片枯叶,擦过易辰剧烈颤抖的手背。
易辰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整个人如冰雕般僵立在原地。
夜风掀起他凌乱的额发,露出那双逐渐被血色浸染的眼睛。
靳熠时和服务生交涉过......
这个认知像毒蛇般缠上他的心脏。
记忆闪回——那个俯在易沉舟耳边低语的服务生,易沉舟嘴角还噙着诡异的微笑。
所以说,易沉舟知道靳熠时来了!
这个念头炸开的瞬间,易辰浑身肌肉绷紧到极致。
他猛地抓住陈宇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他去哪了?”
陈宇被那双猩红的眼睛骇得后退半步。
此刻的易辰哪还有半点平日里的从容,活像头濒临暴走的野兽,连呼出的气息都带着灼人的热度。
“他见进不去就开车走了。”
“哪个方向!”易辰的情绪越来越激动,看着甚至有要失控的迹象。
陈宇被易辰吓得有些结巴,抬手指着靳熠时离开的方向,“那、那边。”
“现在,立刻,马上走。”还没等陈宇反应过来,易辰己经坐上驾驶座。
“愣着干什么?上车!”
陈宇被吼得一个激灵,几乎是跌进副驾驶的。
安全带刚扣上,车身就猛地一沉——时速表指针首接飙到了120码,轮胎在柏油路上擦出刺耳的尖啸。
“操!易辰你他妈疯了吗?!”陈宇死死攥住头顶扶手,指节泛白。
他努力稳住自己的情绪,以相对平和的语气劝说:“我知道你很急,可是你他妈先活到找到靳熠时行不行?!”
车窗外的景色己经扭曲成模糊的色块。
易辰充耳不闻,指节发白地攥着方向盘,后视镜里映出他猩红的双眼。
靳熠时最后那句“你撒谎”在他脑海里循环播放,和记忆里易沉舟阴鸷的笑重叠在一起。
他只知道阿时现在有危险。
靳熠时前脚刚走,易沉舟就不见踪影。
不是易辰多想,而是易沉舟本就是这样阴险狡诈之人。
想到这,易辰又用力踩了一脚油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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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时前。暮色渐沉。
靳熠时在门口等待服务生的消息,晚风掠过他单薄的肩线,他本来还抱有一丝期望。
门口的侍者礼貌颔首,转身没入那片璀璨的光晕中。
靳熠时垂眸看着自己的影子。
月光将它拉得很长,孤零零地横亘在台阶上。
随着服务生从鎏金大门里走出,只带出一句:“先生,请回吧。”
去而复返的侍者,脸上带着疏离的微笑。
鎏金大门在他身后缓缓闭合,最后一缕光线从缝隙中溜走,像被掐灭的星火。
靳熠时喉结滚动,干涩的喉间挤出两个字:“谢谢。”
算了吧......
转身时,他突然觉得夜风变得有些刺骨。
他拢了拢衣襟,却怎么也捂不热胸口那个空洞的位置。
黑色轿车里,靳熠时望着后视镜中逐渐远去的灯火,他竟在此刻生出几丝眷恋。
他忽然低笑出声,指腹轻轻擦过手机屏幕——锁屏上是那人的笑颜。
真是可笑,明明是被抛弃的人,却还是忍不住想再看一眼。
靳熠时将额头抵在冰凉的方向盘上,任由远处的光晕在视线里模糊成一片。
可是那个人......明明那么混蛋。
心还是不由自主地,朝着有他的方向坠落。
引擎声在寂静的山路上孤独回响,车辆渐渐驶离山庄地界。
此时的靳熠时还沉浸在失落的情绪里,丝毫没有留意到后视镜里突然亮起刺目的远光灯。
那辆轿车加速到靳熠时的车前。
光芒越来越近,越来越亮。
“糟了——”
靳熠时瞳孔骤缩,本能地将方向盘狠狠向右打去。
轮胎发出刺耳的尖叫,在路面上划出几道狰狞的黑色弧线。
即使靳熠时己经以最快的速度反应,猛烈的撞击还是如期而至。
“砰!”
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响彻夜空。
安全气囊在千分之一秒内爆开,却依然挡不住巨大的冲击力。
靳熠时的头重重撞在车窗上,玻璃碎裂的声音混着温热的液体滑过脸颊。
世界开始天旋地转。
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视线被染成一片猩红。
他挣扎着想要保持清醒,睫毛却像灌了铅一般沉重。
好痛......
不能睡......
“哥......”
破碎的呢喃消散在血腥味里。
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他似乎看见有人从对面车上走下来,锃亮的皮鞋踏过一地玻璃碎片,在月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