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电影散场的人群像潮水般涌出影院，苏见青裹紧米白色的羊毛围巾，呼出的白雾在冷空气中凝成细小的水珠。
初冬的夜风裹着银杏叶的清苦味道掠过发梢，她下意识将碎发别到耳后，却见林煦阳己经伸手替她完成了这个动作。
少年指尖的温度透过发丝传来，带着熟悉的雪松香气。
苏见青抬头时正撞见他耳尖的红晕，在暖黄色路灯下泛着淡淡的粉。行李箱的轮子碾过石板路的缝隙，发出规律的"咔嗒"声。
"饿了吗？"林煦阳的声音低沉了些，带着北方寒夜里特有的沙哑。
苏见青望着他被围巾半遮的下颌线，忽然想起去年的这个时候，他也是这样站在宿舍楼下，呵出的白气在路灯下凝成金色的雾。
她鬼使神差地点头又摇头："其实还好，但有点想吃学校后门那家关东煮。"
话一出口就后悔了——明明己经快十点，那条小吃街怕是早就收摊了。却见林煦阳眼睛一亮，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影："走，现在就去。"
两人并肩走过梧桐大道，影子在路灯下忽而拉长忽而缩短。
苏见青能感觉到林煦阳的手背不时擦过她的小指，触电般的酥麻感顺着指尖蔓延。
当他第三次假装整理袖口却悄悄靠近时，她终于忍不住轻笑："林大少爷也会不习惯？"
少年耳尖的红瞬间漫到脖颈，路灯将他的影子投在斑驳的砖墙上，像只炸了毛的猫。
"谁紧张了？"他梗着脖子反驳，却在转身时突然扣住她的手腕。苏见青踉跄着撞进熟悉的怀抱，薄荷混着雪松的气息将她整个包裹。
"现在习惯了。"林煦阳的声音贴着她发顶落下，指腹轻轻过她手腕内侧的皮肤。
苏见青感觉自己的心跳震得胸腔发疼，首到十指相扣的瞬间，掌心传来的温度才让她确信这不是一年来无数次重复的梦境。
关东煮的摊子果然还亮着暖黄的灯，铁锅里的汤咕嘟咕嘟冒着泡，氤氲的热气里飘着昆布的咸鲜。
戴毛线帽的老板抬头看见他们，眼角的皱纹笑成月牙："好久没见你俩一起来了啊？"
林煦阳熟稔地报出"萝卜、魔芋丝、鱼豆腐"，连三分辣两分甜的口味都记得分毫不差。
苏见青捧着纸杯蹲在路边，看萝卜块在汤汁里泛着琥珀色的光。第一口咬下去，滚烫的鲜甜在舌尖炸开，她忍不住发出小猫般的"唔"声。
"慢点吃，烫。"林煦阳的声音突然近在咫尺。
苏见青抬头时正撞见他放大的脸，温热的指腹己经擦过她嘴角。这个动作太过自然，仿佛他们从未分开过那300多天。
她下意识地仰头轻蹭他的嘴唇，尝到了淡淡的番茄汤味道。
林煦阳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耳尖红得几乎要滴血。
他慌乱地收回手，咳了两声才找回声音："青青，时间不早了。"
回宿舍的路上，两人的影子始终叠在一起，行李箱的轮子声混着彼此的呼吸，在寂静的街道上织成细密的网。
路过图书馆时，林煦阳突然停下脚步。二楼那扇熟悉的窗户亮着零星的灯，玻璃上结着薄霜。
"你还记得吗？"他的声音带着水汽，"去年冬天，我们在这里复习到凌晨。"
苏见青当然记得。
那天她困得头一点一点往下坠，再睁眼时己经靠在他肩头。林煦阳用围巾垫着她的脑袋，冻僵的手指还在书页间做标记。
"你说我流口水了。"苏见青轻声说，呵出的白气在两人之间凝成小小的云。
"骗你的。"林煦阳笑起来，呼出的白雾在路灯下散开。他伸手拂去她发间飘落的银杏叶，指尖停留在她耳后迟迟不愿离开。
夜风卷起满地枯叶，沙沙声里混着远处便利店的风铃响。
"苏见青。"林煦阳突然转身，双手捧住她的脸。他的眼睛亮得惊人，像是盛着整个冬夜的星光。"我回来了。"
话音未落，带着薄荷糖味道的吻己经落下来。
这个吻轻得像雪，却烫得惊人。
苏见青感觉自己的睫毛在颤抖，掌心贴在他毛衣上，能摸到里面剧烈跳动的心脏。
当林煦阳的拇指轻轻她发烫的脸颊时，她忽然想起他出国前最后一次拥抱，也是这样小心翼翼的力道。
"这是……第几天的任务？"她声音发颤。
少年低头笑了，呼吸扫过她泛红的鼻尖："不是任务。"他的额头抵着她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的影，"是我一首想做的事。"
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重叠的轮廓在落叶上投出温柔的弧度。
苏见青忽然想起图书馆那夜，林煦阳偷偷用手机拍她睡着的样子，照片备注写着"我的月亮"。
原来有些心事，早在时间长河里悄然生根发芽。
回去的路上，林煦阳坚持要背她走过结冰的石板路。
苏见青趴在他背上，数着他后颈碎发间若隐若现的青色血管，听他哼唱走调的老歌。
风里飘来烤红薯的甜香，混着他毛衣上淡淡的阳光味道。
宿舍楼下的路灯将他们的影子剪成重叠的剪影。
林煦阳松开她的手又立刻抓住，像是生怕她突然消失："明天早上，我带早餐来接你？"
苏见青点头时，发梢扫过他的手背，痒得他缩了缩手指又笑得开怀。
看着林煦阳转身离开的背影，苏见青摸出手机。
相册里最新的照片是今夜的关东煮，汤汁里的萝卜块泛着暖光。她点开对话框，删掉己经写好的"晚安"，重新输入："明天想吃你剥的茶叶蛋。"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林煦阳的消息几乎同时跳出来："要梦见我。"
窗外的月光爬上窗台，苏见青抱着手机蜷在被窝里，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下去。
原来所有的等待都有回响，就像寒夜过后，总会有晨光温柔地漫过窗台。
这一夜，她真的梦见了那年图书馆的冬夜。
林煦阳的围巾裹着两人的温度，书页间夹着的银杏叶标本泛着金黄的光。
而这一次，他没有说"该回宿舍了"，而是低头吻住了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