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他来了

“不行。”谢瑾斩钉截铁，“你和纪昀在外接应。”

“凭什么？”林烬“腾”地站起来，茶盏被衣袖带翻，茶水在羊皮地图上洇开一片，“消息是我问来的，我有权参与！”

李晔吹了声口哨，饶有兴趣地看向谢瑾。纪昀忙打圆场：“林公子有所不知，那地方机关重重，连我们都要万分小心......”

谢瑾的眼神变得深邃，他凝视着林烬的侧脸，仿佛要看穿什么。林烬察觉到他的目光，不自在地别过脸去。

谢瑾声音放轻：“太危险。”

“难道让我坐在这里干等？”林烬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那些人中有我的朋友！”

他望着谢瑾，用着商量的语气说道：“谢瑾，你就让我跟着去，我保证，绝对不会拖后腿的，实在不行，”他从头上取下之前谢瑾送的那个暗器簪子，“我还有这个。”

谢瑾眸光一沉，指尖在案几上轻叩三下。

屋内霎时安静，连李晔都收敛了玩笑神色。

“好。”谢瑾突然松口，惊得纪昀手中茶盏一晃，“但必须应我三件事。”

林烬眼睛一亮：“你说！”

“第一，跟在我三步之内。”

“第二，无论发生什么，不许擅自行动。”

“好。”

“第三...”谢瑾忽然贴近他耳畔，呼吸烫得他浑身发颤，“若遇险境，先保全自己。”

谢瑾的声音低沉而克制，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林烬耳畔，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林烬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却还是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答应你。”他轻声说，指尖无意识地着那支暗器簪子。

谢瑾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忽然伸手替他拢了拢散落的鬓发：“今晚行动前，我再给你几件防身的武器。”

李晔在一旁夸张地捂住眼睛：“哎哟，这光天化日的......”

纪昀轻咳一声，适时地将话题拉回正轨：“既然林公子同去，我们需重新部署。”

西人围坐案前，烛火将他们的影子投在墙上，交织成一幅紧张而默契的画面。

——

夜色如墨，城南废弃染坊外，几道黑影悄无声息地聚集。

谢瑾一身玄色夜行衣，腰间配剑，目光冷峻地扫视着周围。林烬站在他身侧，手心微微发汗，攥紧了袖中的匕首。谢望带着一队精锐暗卫埋伏在暗处，随时准备接应。

“就是这里。”林烬压低声音，指向染坊后侧一处隐蔽的暗门，“阁主说入口在地下三层，每日子时换岗，现在正是守卫最松懈的时候。”

谢瑾眯起眼，染坊外看似荒废，实则暗哨密布。屋檐下、墙角处，甚至枯井旁，都藏着黑衣守卫，腰间的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们步伐整齐，眼神锐利，显然不是普通打手，而是训练有素的死士。

谢瑾眸中寒光一闪，自袖中取出三枚浸了的银针。指节微屈，银针破空而出，正中三名守卫后颈。那几人还未来得及出声，便如烂泥般在地。

“分头行动。”谢瑾压低嗓音，玄色衣袂在夜风中猎猎作响，“李晔带人清理东侧暗哨，半刻钟后在地道口汇合。”

李晔咧嘴一笑，反手抽出腰间软剑：“得令！”话音未落，人己如鹞子般翻上墙头，几个起落便消失在重重屋脊之后。

林烬忽觉腕间一紧。谢瑾骨节分明的手指正扣在他命脉处，力道恰到好处地介于禁锢与呵护之间。

“跟紧我。”温热吐息拂过耳际，他尚未回神，整个人己被带着掠向西南角暗门。

染坊内蛛网密布，腐朽的木梁在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谢瑾剑鞘轻挑，掀开地上一块看似寻常的青石板，露出黑魆魆的甬道。

浓重的血腥气混着霉味扑面而来，林烬胃里一阵翻腾，却被谢瑾及时捂住口鼻。

“闭气。”谢瑾指尖在他掌心轻划，蘸着冷汗写下“迷烟”二字。林烬会意，忙取出怀中丝帕掩住口鼻。

方才踏进甬道三步，头顶突然传来机械转动之声！

“小心！”

谢瑾揽住他腰身猛然后撤，三支淬毒弩箭擦着发梢钉入地面。林烬还未站稳，又见寒光乍现——两侧石壁突然刺出数十柄长矛！

玄色广袖如夜昙绽放，谢瑾旋身将他护在怀中，腰间佩剑出鞘如龙吟。金石相击之声不绝于耳，那些精铁锻造的矛尖竟被尽数斩断。

“走！”谢瑾剑锋横扫，劈开前方铁栅。

林烬被他推着向前奔去，背后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李晔那队人显然也遭遇了伏击。

地道深处忽现火光，七八个蒙面杀手持刀围拢。

谢瑾冷笑一声，剑走偏锋挑开最先冲来之人的咽喉。鲜血喷溅在斑驳石壁上，映着那双杀意凛然的眸子。

林烬趁机按下簪上机关，三根牛毛细针没入右侧杀手眼眶，那人顿时捂眼哀嚎。

混乱中不知谁撞翻了火把，浓烟瞬间充斥甬道。

林烬被呛得泪眼模糊，忽觉后领一轻——谢瑾的佩剑正与三名杀手缠斗，竟无暇顾及他！

“谢瑾！”他刚喊出声，就被蜂拥而至的杀手冲散。

一支流矢擦过手臂，他踉跄着躲进岔道，七拐八绕竟到了一个秘道里。

林烬屏住呼吸，贴着冰冷的石壁，一点点向前挪动。

秘道深处，隐约透出一丝微弱的光亮，像是烛火摇曳的影子。他心头一紧，刚要迈步上前，却听见前方传来低沉的交谈声——

“这批货今晚必须送走，主子等不及了。”

“最近瑾王查得紧，此时出去怕是会露出马脚。”

林烬瞳孔骤缩，立刻缩回身子，躲进分岔口的阴影里。

——不能过去！

他攥紧手中的暗器簪子，心跳如擂鼓。现在该怎么办？谢瑾他们被缠住了，自己又不会武功，贸然出去只会送死……

就在他进退两难之际，身后突然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嗒。”

像是靴底碾过碎石的声音。

林烬浑身一僵，冷汗瞬间浸透后背。

是谁？

——守卫？杀手？还是……

他咬紧牙关，猛地转身，簪尖首指来人咽喉！

然而，下一秒，他的手腕被一把扣住，整个人被拉进一个熟悉的怀抱——

“是我。”

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微微的喘息。

林烬抬头，借着微弱的光线，看清了那张近在咫尺的脸——

谢瑾！

他的玄色衣袍上沾着斑驳血迹，眉骨处一道伤口还在渗血，可那双眼睛却依旧锐利如刀，死死盯着他，像是要确认他是否完好无损。

“你怎么……”林烬刚要开口，就被谢瑾一把捂住嘴。

“嘘。”谢瑾压低嗓音，眼神警惕地扫向光亮处，“有人。”

林烬立刻噤声，乖乖缩在他怀里，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胸膛的起伏和略微急促的心跳。

谢瑾的手缓缓松开，指尖在他唇上轻轻一按，示意他别出声，随后牵起他的手，带着他悄无声息地往另一条岔路退去。

林烬被他拉着，掌心相贴的温度让他莫名安心。

——还好，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