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面色骤变,眼中闪过一丝愧疚,但很快又被怒意取代:“贵妃,后宫不得干政!”
“干政?”朱贵妃泪如雨下,“臣妾今日不是以贵妃的身份来质问陛下,而是以一个母亲的身份,来求您放过妍儿!”
她猛地跪下,额头重重磕在地上:“陛下若执意如此,不如先赐死臣妾!”
皇帝被她这一举动震住,半晌说不出话来。
殿内一片死寂,只有朱贵妃压抑的啜泣声。
良久,皇帝终于叹了口气,伸手去扶她:“贵妃,起来说话。”
朱贵妃却不肯起身,只是抬头看他,眼中满是决绝:“陛下,您今日若不给臣妾一个准话,臣妾便长跪不起!”
“妍儿出生当日,陛下明明说过会让她成为全大周最幸福的女子,不知,此时,这句话可还算数?”
皇帝沉默片刻,终于缓缓道:“妍儿的婚事,朕会再考虑。”
朱贵妃盯着他的眼睛:“陛下此言当真?”
皇帝闭了闭眼,似有疲惫:“当真。”
朱贵妃这才缓缓起身,却仍不肯退让:“那臣妾斗胆再问一句——若康乐国执意要妍儿,陛下当如何?”
皇帝眸光一沉,终于冷声道:“朕是大周的皇帝,还轮不到一个蛮夷小国来指手画脚!”
朱贵妃终于露出一丝笑意,却仍带着泪:“有陛下这句话,臣妾便放心了。”
她福了福身,转身离去,背影挺首如松,仿佛方才的脆弱只是一场幻觉。
皇帝望着她的背影,眼中情绪复杂,最终化作一声长叹。
——
秋日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谢妍的寝殿内,她正坐在绣架前,指尖捏着银针,却迟迟未落。
“妍儿。”谢娩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谢妍抬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姐姐?快进来。”
谢娩推门而入,一身鹅黄色衣裙,发间只簪一支白玉簪,清丽脱俗。她走到谢妍身旁坐下,目光落在绣了一半的鸳鸯上:“妍儿妹妹在绣嫁衣?”
谢妍指尖一颤,银针扎在指腹,渗出一滴血珠。她急忙将手指藏进袖中,强笑道:“随便绣着玩的。”
谢娩握住她的手,轻轻擦去那滴血:“妍儿,我有话对你说。”
谢妍抬眸,对上谢娩坚定的眼神,心中莫名一紧:“怎么了?”
“我向父皇请命,替你嫁去康乐。”
“什么?!”谢妍猛地站起身,绣架被带倒,丝线散落一地,“你疯了?!”
谢娩却笑了,笑容明媚如朝阳:“我没疯。妍儿,你性子太软,嫁去那种地方会吃亏的。我不一样,我能保护好自己。”
谢妍眼眶瞬间红了,声音发颤:“不行!绝对不行!那是蛮夷之地,你去了会——”
她泪水滚落:“不行......我不能让你替我去......”
谢娩伸手擦去她的眼泪,轻声道:“妍儿,你还记得我十岁那年生病吗?你母妃守了我三天三夜,连眼睛都没合过。之后你便屡次保护我,我早就把你母妃当作是我自己的母妃,把你当作我亲生妹妹。”她顿了顿,“现在,该我保护你了。”
谢妍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谢娩,泣不成声:“傻丫头......你怎么这么傻......”
谢娩轻轻拍着她的背,目光却越过窗棂,望向远处的天空,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行宫偏殿内,谢娩跪在皇帝面前,额头抵着冰凉的地砖。
“父皇,儿臣愿意替妍温仪公主嫁去康乐。”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
皇帝放下手中的奏折,眉头微蹙:“娩儿,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谢娩抬起头,眼中没有畏惧,只有坚定:“儿臣知道。妍妹妹性子柔弱,若远嫁异国,只怕......”
皇帝盯着她看了许久,忽然问道:“为何要替她?”
谢娩抿了抿唇,低声道:“妍妹妹待儿臣极好,小时候儿臣生病,是贵妃娘娘彻夜照顾。如今她有难,儿臣不能坐视不理。”
殿内一片寂静,只有烛火偶尔爆出轻微的噼啪声。
良久,皇帝终于叹了口气:“此事朕会考虑,你先退下吧。”
谢娩重重磕了个头:“谢父皇。”
——
秋猎结束当日,皇家猎场旌旗猎猎,众臣列席。
贺鲁王子一身华服,腰间弯刀闪烁寒光,大步上前,单膝跪地:“陛下,小王再次恳请迎娶温仪公主,以结两国百年之好!”
帐内霎时安静。
皇帝端坐高位,指尖轻敲龙椅扶手,缓缓开口:“王子诚意,朕心甚慰。不过......”他目光扫过众人,“妍儿年纪尚小,朕思虑再三,决定将温平公主许配给王子。”
“温平公主?”贺鲁眉头一皱,下意识看向谢毓。
谢毓手中酒杯一顿,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从未听说过什么“温平公主”。
谢瑾垂眸,神情琢磨不透。
大周就三位公主,一位己经嫁出去了,一位就是他妹妹——温仪公主,那么温平公主就只剩下——
谢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