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当牧灼野再来东宫做厨子时,一眼便瞧见云琅月和于明正在饮茶对弈,二人谈笑风生的画面格外刺眼。
他顾不上前往厨房,径首朝花厅走来,拱手行礼:“臣参见皇太女。”
云琅月转头,见他一副捉奸般的神情盯着自己和于明,莫名涌起一丝心虚,强作镇定道:“大将军来了。平身吧。”
“谢皇太女。臣棋艺也不错,不若与皇太女下两局?”
云琅月稳了稳心神,暗自思忖自己为何心虚:“大将军不是还有事要做吗?”
“这位是……不知可留下用饭?臣好多准备些饭菜。”
听到牧灼野是来东宫做饭的,于明满脸惊讶。毕竟这位威武大将军可是京都城炙手可热的人物,每日拜访者络绎不绝,却无人能进大将军府,行踪神秘至极。如今竟甘愿来东宫为皇太女下厨,可明一瞬间便认定他是想借此上位。
于明站起身,拱手向牧灼野行礼:“在下丞相府于明。”
云琅月看着牧灼野一副当家主人般招待客人的模样,忍不住腹诽。
于明看向云琅月,见其未出声,便应道:“那就多谢大将军美意了 。”
大将军竟得了皇太女的允许,能在她身边伺候。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若自己再不争上一争,往后怕是再无机会。
云琅月本欲赶走于明,转念间便想——若能用好这于明,说不定能让大将军知难而退,自己往后也能落得清静,便将逐客的话咽回肚里,默默默许了这场暗流涌动的睌饭。
待到晚宴时分,三人围坐一桌。于明与牧灼野似较着劲般,不住地给云琅月夹菜。
她终于忍无可忍,嗔怒道:“行了,你们吃自己的,不许再给本宫夹菜!”
“皇太女明日可有空……”
“皇太女明日臣还来给你做饭,你想吃什么?”
“皇太女……”
“皇太女……”
“都闭嘴!”云琅月揉着突突首跳的太阳穴,“各自吃饭,休要再扰我!”
男人真是麻烦,这般争风吃醋,往后若纳几皇夫,哪还有清静日子可过?索性不再理会二人,只顾埋头用餐。
于明与牧灼野竟又较上了酒劲。推杯换盏间,两人皆是酩酊大醉。
云琅月无奈唤来宫人:“把大将军和于公子送回府。”
几个宫人上前,顺利架走了于明,可趴在桌上的牧灼野却如钉在原地般,两个太监使出浑身力气也扶不动分毫。
“公主,这大将军看着不胖,怎的小的们使尽力气也扶不动?”太监们气喘吁吁地求助。
此时牧灼野慢悠悠抬起头,揉着眼睛佯装清醒:“我怎么睡着了?”
云琅月一眼戳破他的伪装:“你装醉!”
牧灼野挑眉狡辩:“属下何时说自己喝醉了?”
云琅月冷哼一声,转身离开膳厅。
牧灼野急忙起身,几步跟了上去:“皇太女!明日,本将军去给你猎头野猪烤来吃好不好?”
云琅月头也不回地说道:“牧将军,天色不早,本宫要休息了。本宫可不似大将军这般清闲,明日本宫还要上早朝呢。”
牧灼野止住脚步:“哦,那皇太女早些休息,臣这便回去了。”
此后,牧灼野依旧每日准时来给云琅月做晚饭,陪她一起吃饭。
云琅月发现,牧灼野在菜色上颇费心思,变着花样给她烹饪,每道菜都做得极为用心。更难得的是,他不再像从前那般纠缠,这反倒让云琅月觉得顺眼了不少。
这日,两人正围桌吃着晚膳,云琅月突然开口:“大将军,明日起便别来给本公主做饭了,还有几日便要过年了,将军在府上好好歇歇吧。”
“那过完年本将军还能来吗?”
云琅月淡淡道:“年后本宫便要登基了,想来是用不着大将军做饭了。”
牧灼野目光灼灼:“那登基后,女皇陛下身边可有近身的职位?给本将军一个,做内监也成。”
“你!”云琅月又气又恼,“那好,大将军便净身入宫吧,到时朕一定让你做个贴身大监。”
“好,一言为定!”牧灼野答得干脆。
云琅月气得“哼”了一声,重重放下碗筷。她才不信这人真敢净身,每次说话都这般莫名其妙,真是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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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与云琅月交谈后,牧灼野当真未再踏入东宫半步。
这段时日,他正在肃清莲花楼,并开始铲除荣亲王在东林国各地的势力。
同一时间,荣亲王府内一片肃杀之气。
荣亲王怒不可遏,将手中的茶盏狠狠摔在地上,厉声咆哮:“这莲花楼好好的,为何要与老夫作对?莲花楼遍布六国,向来不掺和朝廷之事,为何突然针对老夫?”
原来,近日他在东林国边境屯兵以及暗中进行的见不得光的生意,被莲花楼接连破坏。
甚至连他养在孤岛上的私兵,都被莲花楼查了出来,还被人匿名上报到御前。
今日,皇帝己派人在全国范围内彻查,是否还有其他人圈养私兵。
荣亲王心中清楚,自己另外两处秘密基地,怕是也即将被这无孔不入的莲花楼公之于众,想到此处,他愈发恼羞成怒:“去查!赶紧去查这莲花楼楼主到底是谁!实在找不到,就找个莲花楼分部,给他们楼主传个话,问问莲花楼到底有何目的。若是想要钱财,老夫可以成全他;但若是敢跟老夫作对,那就休怪我鱼死网破!在那两处兵力未被发现之前,立刻用这些私兵去端了莲花楼的分部,能捣毁几个是几个!”
……
此刻御书房内,景和帝面色阴沉如铁:“想不到在我东林境内,竟还有人想窃国!”
前不久,有密报呈至御前,边境确有大量私兵屯养,这消息彻底点燃了帝王的怒火,“到底是谁竟有如此胆量?”
本以为隐患在几位皇兄,却不想……云琅月突然想起那个噩梦——父皇惨死、母后幼弟遇害的血腥场景,不由得脊背发凉,定是这窃国者害了父皇母后和那幼子。
“此人身份,左右逃不出皇家宗亲或是各地藩王,父皇派人秘密彻查便是。”云琅月冷声。
“狼子野心!若让朕抓住他的尾巴,定将他抄家灭族!”景和帝怒拍案几,案上奏折簌簌作响。
“父皇话莫说的太满。若是您的兄弟子侄呢?难道要连您我父女也一并灭了?”
景和帝浑身一震,手中奏折重重摔在地上,方才的盛怒化作一声长叹:“朕真是气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