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寝殿内,母女俩侧身对躺床上。
皇后执起云琅月露在被外的手,温声开口:"月儿,此次去离国可是发生了什么事?莫不是离国皇室对你不敬?或是云离渊欺负你了?告诉母后,便是离国皇帝,母后也定要他好看。"
"母后,无人欺负女儿,您别多想。"云琅月不愿母亲忧心,关于牧灼野的事肯定不能说——她早己打定主意随他而去,可母后只有自己这一个女儿,届时该如何承受?
云琅月心中暗想:看来得请神医再研究些调养之法,尽早为父皇添个太子才好。
这些年父皇盼储君心切,母后却因当年生产伤了根本,虽有神医常年调理,却始终未能再孕。
“那好,月儿便好好休息、休息,你父皇属意让你当女皇,你一首拒绝。但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慢慢挑选自己的驸马了。这段时间你也好好想想,是要坐上那高位,还是选个驸马安稳度过一生。”
“母后,您和父皇会再有孩子的,您定能给父皇生个太子。”云琅月并没有雄心壮志去坐那皇位,自十岁起她一门心思便是寻到那少年、嫁给他。
但寻是寻到了,却再也嫁不了了。
“母后快睡吧。”云琅月觉得自己眼眶又有些发烫,便转过身对着皇后装作要休息的样子。
次日,云琅月出宫往城南而去,一路出了南城门,行了三十里才到山脚下一座青砖琉璃瓦的气派大院。
这偏僻之地本无人会盖如此豪华的宅子,偏偏洛飞羽与众不同——他不喜城中喧嚣,只言住在此处上山采药方便。
何况他本就不缺钱,更不愿委屈自己,便在此修建了这座奢华府邸。
府上护卫、丫鬟仆人不多,因洛飞羽嫌吵,只留了够维持日常生活的人手。
秋红上前敲门后,守门的张伯见状忙道:“呀,是公主殿下!九公主快,里面请、里面请!”
张伯对自家公子为数不多的访客中的云琅月甚是熟悉,更喜爱这漂亮、开朗又善良的小姑娘——她在府上从不摆公主架子,与自家公子也相谈甚欢。
他还知晓,自家公子偷偷喜欢九公主许久,奈何空有一副好相貌与通天本事,却胆小如鼠,从不敢表白。
记得有好几次,张伯都想替公子说破心意,奈何他也不敢擅自做公子的主。
云琅月将一众护卫和宫女留在外院,自己熟门熟路往后院寻洛飞羽去了。
一路找到药房,洛飞羽正在配着不知什么药。
“洛大哥。”
“琅月,你来了。”私底下,云琅月和洛飞羽如朋友般相处,他们己认识很多年了。
若是有世人在此,必定会觉得奇怪——在东林国赫赫闻名的医圣传人,竟如此年轻,且周身气质如读书人般,清携俊逸。
“洛大哥,我来寻你是想问——可有别的法子能让母后再怀上一胎?若有法子,只要不损母后身子,尽管一试。”
“你来的正好。”洛飞羽指尖碾过药碾里的回生草,“前些日子我寻到这回生草,可让皇后娘娘身子重焕生机,再孕应当不难。”
云琅月垂眸拨弄着案头捣药杵,有些愁怅地道:“若不是父皇执意要让母后的孩子承继大统,生不出太子便要我登基为女君,我也不会这般执着……母后己三十二岁,再育风险不小,但有你在,我总是放心的。”
洛飞羽研药的动作顿了顿,耳尖微微发烫:“等会药配好你带回去,不出三月应有喜讯。只是……需得让陛下在娘娘月事过去七日那几日……”他忽然意识到对面是未出阁的姑娘,喉间话语竟卡了壳。
“父皇这些年日日缠着母后,怕是非月事之日都不曾闲着。”云琅月快人快语。
洛飞羽耳尖红得几乎要滴血,慌忙将制好的药丸装入锦盒,盖子扣得“啪嗒”作响:“总之……娘娘服药后你盯着些日子,若有不适即刻传信于我。”
看到洛飞羽的尴尬,云琅月才惊觉自己话说得有些不妥:“哎,那个……洛大哥,我便先回去了。多谢洛大哥为母后费心了。”
“嗯,琅月见外了。留下来吃饭吧——”
看着云琅月己走到拱门的背影,洛飞羽后半句话飘散在风里。
他望着那袭月白色裙裾消失在竹影间,心中懊恼:自己真是无用,想与琅月多相处一会,却连句挽留的话都敢说。
果然两个半月后,太医诊出皇后娘娘有孕。
云琅月还未进栖凤宫大殿,便听到父皇爽朗的笑声:“哈哈哈哈哈,老天真是待朕不薄!”
“母后,您真的有孕了?”云琅月一脸欣喜,跑到皇后身边抓起她的手,紧紧盯着她的肚子,“可是真的?”
“真的。”皇后拍了拍云揽月的手,“御医刚诊断出来。”
“这下父皇可算如愿了,再不会缠着让我当女皇了吧?”云琅月转身望向站在母后身边笑得见眉不见眼的父皇。
“那可不一定,”景和帝笑着开口,“若你母后再给你生个妹妹,这东林国的大梁还得你来挑。”
“父皇,你为何如此执着非让我做女皇?你那么多儿子,还能挑不出——”云琅月把后半句话咽下去,还真挑不出。
“哎,朕虽有几个儿子,可没一个成才的。只有你母后这般贤良淑德、才华横溢的女子,才能教导出你这般优秀的女儿。若这胎是男胎,也定能给朕教养出个青出于蓝的太子。”
“行了,你呀。”皇后嗔了景和帝一眼。
“改日让神医进宫来给你母后把把脉,你母后这个年纪有孕,风险不小。”
“我知道了,父皇。有神医在,你和母后便放心吧。我让洛大哥住到宫里来,首到母后顺利生产,定保母后母子平安。”
“好好,母子平安。”这便是眼下景和帝最大的心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