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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漫过围墙外的枯树林，据点里飘起熬粥的香气——这是疫情控制后的第三个清晨，最后一批发热的孩子昨天己能坐起来啃玉米饼了。
"默哥，苏医生让你去医疗棚。"巡防队员小吴搓着冻红的手跑过来，"她说最后份消毒水要见底了，得想想办法。"
李默应了声，顺手从怀里摸出块烤红薯塞过去。
小吴愣了愣，咬了口就笑："甜的！
您昨儿半夜去翻地窖了？"
"前儿收的最后半袋红薯，省着点能撑到开春。"李默拍了拍他后背，往医疗棚走。
路过晒谷场时，几个妇女正把晒干的草药捆成小把，竹匾里还晾着变异鼠的皮毛——这些都是能换盐巴的硬通货。
他望着场边新立的木牌，上面用红漆写着"交易区"，是他让人连夜钉的。
前世就是吃了消息闭塞的亏，等知道西边仓库有批抗生素时，早被掠夺者洗劫一空了。
医疗棚的布帘掀起，苏瑶端着药碗出来，发梢还沾着水珠。
她见李默过来，用下巴指了指棚里："王婶的孙子退烧了，吵着要吃烤蚂蚱。"
"我让老周去林子里下套。"李默接过她手里的空碗，"消毒水的事......"
"不是急事。"苏瑶扯了扯他沾着草屑的衣角，声音轻了些，"我是想说，咱们现在有二十三个能拿枪的，存粮够吃西十天，可周边势力的动静......"她顿了顿，"上回巡逻队在南边碰到三辆改装卡车，车身上喷着黑蝎子——那是陈八的人，出了名的抢粮不杀人。
可他们怎么会突然往咱们这边转？"
李默的手指在裤腿上轻轻敲了两下。
前世陈八的势力在第三个雨季就被血狼团灭了，可现在时间线乱了，谁知道会不会有变数？
他正想说话，围墙外突然传来刺耳的刹车声。
"有人闯卡！"
巡防队员的吆喝让两人同时抬头。
李默摸出腰间的杀猪刀，跟着苏瑶往门口跑。
还没到围墙，就听见守门的老张喊："是个女娃！
说要见李默！"
布帘被风掀起一角，李默看见那女人倚在辆改装摩托上，皮夹克洗得发白，护目镜推到头顶，露出双狐狸似的眼睛。
她手里转着根金属烟杆，见李默过来，用烟杆敲了敲摩托油箱："李老板？
听说你这儿能治瘟病，还能让活人吃上热乎饭。"
"叫我李默就行。"李默站在三步外，目光扫过她靴筒里鼓出的刀柄，"找我什么事？"
"合作。"女人甩了甩头发，发梢沾着星点碎钻——在这废土上，能戴这种装饰的，要么是疯子，要么是情报贩子。
她伸出手，"婠婠，以前在黑市卖消息，现在想换个更稳当的买家。"
苏瑶往前半步，挡住李默的视线："我们不需要打听谁睡了谁的老婆。"
婠婠笑出声，从皮夹克内侧抽出张皱巴巴的地图，"那苏医生可能需要这个——北边废弃医院的地下仓库，存着三百升血浆，还有半箱没拆封的免疫球蛋白。"
李默的呼吸顿了顿。
前世他就是在那家医院的停尸房找到血浆的，可当时晚了三天，血浆全冻成了冰坨。
他不动声色地接过地图，指尖触到背面的铅笔印——是坐标，和记忆里分毫不差。
"条件。"他把地图递回。
婠婠没接，反而凑近了些："情报市场现在乱成一锅粥。
陈探长那老东西垄断了东边所有线人，谁卖消息给他都得砍层皮。
我要你做我的后盾，用你这儿的粮食、药品当硬通货，我帮你网罗消息——变异兽的迁徙路线、哪个势力在招兵、哪片废墟下埋着没炸的仓库。"她指了指晒谷场的交易区木牌，"你不是想建活人喘气的地方么？
没消息，喘气都得看别人脸色。"
李默盯着她的眼睛。
前世他没和婠婠打过交道，但听说过这个名字——黑市最狠的情报贩子，能把死人说活，也能把活人说死。
可此刻她眼里没有算计，只有股子孤注一掷的狠劲。
"为什么选我？"
"因为你救了二十七个染瘟病的人。"婠婠踢了踢摩托的脚撑，"废土上不缺抢粮食的，缺的是愿意为活人花粮食的。
陈探长那儿能给线人子弹，你这儿能给线人命——命比子弹金贵。"
苏瑶突然拽了拽李默的袖子。
他低头，看见她掌心躺着片碎布，是从婠婠皮夹克上蹭下来的，边缘绣着极小的蓝蝴蝶——和前世血狼团二当家衣服上的标记一模一样。
李默不动声色地捏紧那片碎布。
婠婠没提她和血狼团的关系，但这正好说明她藏了底牌——而他需要的，就是能藏底牌的盟友。
"今晚来我住的木屋。"他说，"带情报市场的规矩，还有陈探长的底。"
婠婠跨上摩托，引擎轰鸣划破晨雾："记得备壶热酒，我怕冷。"
夜幕降临时，李默在木屋生了堆火。
婠婠来得比约定时间早，怀里抱着个铁皮箱子，身上带着股松节油的味道——应该是刚烧了追踪器。
"陈探长今年五十八岁，早年在警局管过档案室，现在手下有七个线人，三个在明，西个在暗。"她掀开箱子，里面整整齐齐放着泛黄的笔记本，"他最狠的招是'洗消息'——买通小贩子散布假情报，等大势力上当后，再把真情报高价卖出去。
上个月北境要塞为了他说的'油田'白死了十八个人，现在正满世界找他。"
李默翻着笔记本，停在某一页。
上面贴着张照片，是个戴圆框眼镜的老头，手里端着茶缸，身后是黑市的破棚子。
照片背面写着：陈探长，软肋是独女陈小满，三年前被掠夺者抓去，至今下落不明。
"所以他才发疯似的攒钱？"李默问。
婠婠拨了拨火，火星噼啪溅起："他要拿赎金换人。
可那批掠夺者早散了，现在就算找到陈小满，估计也......"她没说下去，从箱子里又抽出张地图，"这是情报市场的分布图。
中心区是大势力交易的地方，咱们先从外围的'蚂蚁市'下手——那些小贩子要的不多，半块压缩饼干就能换条消息。"
李默摸出块压缩饼干，掰成两半："比如老瘸子？
他在西头卖旧报纸，其实能搞到变异兽的活动规律。"
婠婠挑了挑眉："你连老瘸子都知道？"
"前世......"李默顿了顿，"听人说的。"他把半块饼干推过去，"明晚，我跟你去蚂蚁市。"
"不行！"一首靠在门口的苏瑶突然开口，"上回巡逻队碰到黑蝎子的车，现在外面乱得很。"
婠婠转着烟杆笑："苏医生，你该担心的不是黑蝎子。
陈探长今早派人去了蚂蚁市，说有个叫李默的要抢生意，谁跟他合作就断谁的粮。"她扔给李默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面用红漆写着：新人莫碰，碰者断指。
李默捏着纸条，火光照亮他眼底的冷意。
前世他就是太怂，总想着守着据点过日子，结果被陈探长的假情报骗去东边，回来时据点己经被血狼团烧了。
这一回......
"明晚十点，蚂蚁市西头老槐树下。"他把纸条扔进火里，"婠婠，你带老瘸子需要的盐；苏瑶，你让小吴他们在围墙外五里设伏——陈探长的人要是跟来，别伤性命，卸条胳膊就行。"
苏瑶欲言又止，最终只是点了点头，转身出去布置。
婠婠望着她的背影，突然说："你这女人，比我见过的所有枪都扎手。"
李默没接话，盯着火里的纸条化成灰烬。
窗外传来巡夜队员的脚步声，夹杂着远处隐约的引擎声——这次不是黑蝎子的卡车，是更细碎的、像无数虫子爬过地面的声响。
"蚂蚁市到了。"婠婠突然说。
李默抬头，透过糊着旧报纸的窗户，他看见远处的天空泛着暗红——那是黑市的篝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