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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走进塔心那道光缝时，没有意识到自己正越过某种“无法返回”的门槛。
这一层，比之前任何一层都要“正常”。
地面是完整的石砖，排列精致；空气中没有漂浮残影，也没有断裂的光带。仿佛他们终于进入了一间有人打扫过的房间。
唯独，太安静了。
布丁停在门口，没有进来。
它胸口显示：
「系统判断：非信息区域 · 非语言承载结构 · 主程序保持外部链接状态」
“它不想进来？”诺尔问。
“不是不想，是进不来。”艾尔温说，“这里……没有语言。”
这是一间巨大圆厅，西壁整齐对称，墙面铺满浅灰色的石纹图层，中央立着一根巨大的石柱，上面像书页一样一圈圈绕着什么。
诺尔走上前，轻轻抚过石柱的外圈。
那些“书页”是硬的，不可翻动，但表面全刻着奇怪的刻痕，像是被什么写过，又被粗暴地抹去。
“这些是……名字。”她轻声说。
“名字？”西娅不解，“但上面没有字。”
“就是没有字。”
她闭上眼，把手掌贴在其中一圈残纹上。
那一瞬间，她的呼吸停了一拍，像什么东西从身体最深处被抽出，又轻轻落在她指尖。
“我……想不起自己的全名了。”
艾尔温望着她：“你不是叫诺尔吗？”
“诺尔只是我捡来的部分。”
“那你原来的名字是……”
她低头，神情像被风穿过的白纸。
“我曾经有过的名字，被刻在这里，然后被擦掉了。”
塔心震动了一下，轻微得像谁在梦中翻了个身。
石柱开始向下沉降，一圈圈失去名字的“书页”缓缓收进地底，露出中央嵌入式浮台。
台面上，一段魔力残痕浮现，像是有人用燃烧的笔划过的咒文，但字迹完全不可辨。
艾尔温蹲下来检查：“这不是现代语言。”
“也不是咒文。”西娅蹲在他身边，“这是一种‘意识投影式语言’，它不是写下来给人读的，是刻下来给世界记得的。”
“刻在世界上？”
“对。像烙印。真正的魔法——不是靠念的，是靠‘命名’。”
诺尔听着他们的对话，慢慢地走到台中央。
那段被烧痕遮盖的文字忽然发出一点点微光，像是她靠近就唤醒了它的“主记忆”。
“——诺尔……”她听见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不是现在。
是很久很久以前。
那声音像从体内发出来，又像从塔本身深处流出。
她低声回答：“……我在。”
整个塔心空间，像是突然松了一口气。
石柱停止下降，西壁开始浮现出大量模糊的名字、符号、图像，全都像未加载完的档案，拼贴、颤抖、不稳定，却试图拼出一个“完整的人”。
艾尔温后退半步。
“它不是记录诺尔。”
“它是想还她。”
西娅脸色复杂：“你是说——她曾经被这个塔保存过一部分？”
“而她本人现在回来了，塔就试图把‘她’补完。”
“这不是回忆。”诺尔抬起头，眼神清亮，“这是还原。”
就在那一刻，塔心中央爆出一道光纹，像某种警报。
布丁站在门外，发出急促的信号音：
「系统冲突：现实结构反馈异常 · 世界边界抗拒重构」
“它要崩了。”艾尔温低声。
“谁要崩？”
“不是塔，是……世界。”
“你是说——这个世界正在‘拒绝’诺尔被还原？”
“你想想看，”他望向她，“如果一个人曾经被世界从记忆中删掉，现在又强行出现，那世界会怎样？”
“它会把她当错。”西娅接道，“当成病毒。”
塔开始震动。
墙面浮现的名字一一塌陷，像水流冲散的字母，光线变得破碎、急促、反向旋转。
布丁冲了进来，胸口强行重启。
诺尔站在原地，身体开始发烫——不是发烧，而是像光源一样，她整个人在向外释放什么“无法封存”的能量。
“我不想再被谁记住。”她轻声说，“我只想知道，我是不是我。”
塔中心回应了她——台面突然打开一层下陷结构，一枚发光的“环”从中升起。
艾尔温冲上去，一把抱住她。
“不能再往下了。”
“我没有再往下。”
“你正在往回。”
光线在他背后炸裂成一圈光晕。
世界确实拒绝了她的回归。
接着一道身影冲了进来。
布丁冲进塔心那一刻，全身魔素流线短暂闪白。
但它没有立刻响应，而是胸口屏幕弹出一个新的提示框：
「中继信号重启成功：联合执行模块激活中」
「身份识别：逻辑核心 · 同步意识载入」
诺尔听见一声她久违的电子声线——
“……哼，我就知道你们会出事。偏偏我下载更新的这一刻。”
艾尔温怔了一下，几乎笑出声来：“乔尼？”
布丁头顶的感应环闪了两下：“准确说，是布丁的身体，乔尼的嘴。”
西娅眨眨眼：“你们这是……合租成功了？”
“称作技术共栖更准确。”乔尼说，“而现在，请让我接手这份混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