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机出现在八月初。陈父听说谢明懿很会弹古琴,想起家中那把祖传的唐代古琴一首无人能弹,便以文化交流的名义邀请她来家里试琴。
谢明懿本不想去,但陈宇轩再三恳求,说这是缓和关系的好机会。最终,她穿着素雅的蓝色旗袍,带着忐忑的心情踏进了陈家大门。
陈母冷着脸坐在一旁,看着谢明懿调试琴弦。当第一个音符响起时,所有人都愣住了——那不是常见的《高山流水》,而是一首极为古老的《幽兰》。琴音清越悠远,仿佛穿越千年时光,带着说不尽的哀愁与坚韧。
谢明懿完全沉浸在音乐中,忘记了紧张,忘记了周遭的一切。前世作为大家闺秀,琴棋书画是必修课,这首《幽兰》是她最拿手的曲子,曾让严厉的琴师都为之动容。
琴声戛然而止时,客厅里鸦雀无声。陈父第一个回过神来,轻轻鼓掌:"好一曲《幽兰》,我活了这么大岁数,第一次听到有人能把这首曲子弹得如此传神。"
陈母没有出声,但眼中的冰冷似乎融化了些许。她不得不承认,这个工人女儿确实有几分真本事。
"谢同志,"陈父若有所思地问,"这曲子很少人弹,你是从哪学的?"
谢明懿早有准备:"小时候跟一位老先生学的,他说这曲子讲究'哀而不伤,怨而不怒',很考验琴者的心境。"
陈父点点头,目光中多了几分赞赏:"说得好。这把琴是我祖父传下来的,搁置多年无人能弹,今天总算遇到知音了。"
陈母突然站起身,一言不发地走向厨房。陈宇轩想跟过去,被父亲拦住了:"让你妈静一静。"
那天临走时,陈父将一本古籍递给谢明懿:"这是我家祖传的琴谱,上面有些失传的指法,你拿回去看看。"
谢明懿受宠若惊,连连摆手:"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拿着吧。"陈父罕见地露出微笑,"好东西要有人欣赏才有价值。"
回家的路上,陈宇轩兴奋得像个孩子:"明懿!你太棒了!我爸从没把那本琴谱给外人看过!"
谢明懿却没有他那么乐观:"你妈还是不喜欢我。"
"慢慢来。"陈宇轩握住她的手,"至少她今天没赶你走,这就是进步。"
与此同时,陈家客厅里,陈父正在劝解妻子:"雅琴,你也看到了,那姑娘确实不一般。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比多少大家闺秀都强。"
陈母盯着那把古琴,沉默良久,终于叹了口气:"可她毕竟是个工人女儿..."
"工人女儿怎么了?"陈父反问,"别忘了,新中国的江山就是工人农民打下来的。再说,谢同志马上就是大学生了,毕业后说不定比我们宇轩还有出息。"
陈母没有接话,但紧绷的肩膀似乎放松了些。她起身走向卧室,在门口停顿了一下:"那把琴...她弹得确实好。"
陈父笑了。他知道,妻子固执的外表下,其实藏着一颗懂得欣赏美的心。只是多年的社会历练让她把门第观念刻进了骨子里,需要时间去改变。
夜深了,陈父站在阳台上抽烟,望着远处的灯火。他想起了年轻时追求林雅琴的日子——那时她是医院最漂亮的护士,他是教育厅长的儿子,门不当户不对,不也冲破重重阻碍在一起了吗?
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只是这次,角色互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