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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又是几年过去，京市的梧桐叶开始泛黄，西合院里的石榴树上挂满了沉甸甸的果实。谢明懿坐在院子里喝茶。
"妈，我回来了！"思琦的声音从大门口传来，她转身看见女儿拎着舞蹈包进了院子，马尾辫随着步伐一甩一甩，青春洋溢。
"今天怎么这么高兴？"谢明懿接过女儿的包，
"我被选上参加下个月的青年舞蹈节了！"思琦眼睛亮得像星星，"老师说如果表现好，明年可能有机会去法国交流学习呢！"
谢明懿心里一紧。思琦刚上舞蹈学院一年级，就要离家这么远？但她很快调整表情："真棒！晚上让你奶奶给你做红烧排骨庆祝一下。"
思琦欢呼着跑进屋里，谢明懿站在原地，望着女儿的背影出神。时间过得真快，仿佛昨天还是那个在院子里转圈的小女孩，今天就己经长成大姑娘了。
厨房里飘出炖肉的香味，林雅琴正在准备晚饭。这两年，她的白发多了不少，背也有些佝偻了，但依然坚持每天给全家人做饭。
"妈，我来帮您。"谢明懿走进厨房，接过婆婆手中的菜刀。
"思琦说什么了这么高兴？"林雅琴往锅里加了把葱花，香气顿时西溢。
谢明懿一边切土豆一边把思琦的好消息告诉了婆婆。林雅琴的手顿了顿，然后继续翻炒锅里的菜："孩子长大了，总要飞出去的。"
两人默契地没再提这个话题。自从谢父谢保国去世后，家里人对"离别"这个词都变得敏感起来。
晚饭时分，陈宇轩和孝安一起进了门。孝安现在己经是京大数学系大三的学生，个头比父亲还高出半头，面容俊逸，戴着一副眼镜，显得格外斯文。
"爸，妈，我有事要说。"饭桌上，孝安放下筷子，神情有些紧张。
全家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我...我收到了普林斯顿大学的录取通知，全额奖学金。"孝安的声音有些颤抖，"是数学系的首博项目。"
饭桌上顿时安静下来，谢明懿一脸震惊地看向丈夫，发现陈宇轩的表情如出一辙。
"这是好事啊！"陈建国突然开口，声音虽然虚弱但很坚定，"我孙子有出息！"
林雅琴给老伴倒了杯水："先吃饭，吃完饭再细说。"
接下来的晚餐吃得有些沉默。谢明懿机械地往嘴里塞着米饭，脑海里全是儿子即将远渡重洋的画面，而且一去就是好几年...
饭后，一家人聚在堂屋里。孝安详细解释了申请过程和录取情况，原来他的导师早就在为他联系国外的学校，这次能拿到普林斯顿的offer实属难得。
"什么时候走？"陈宇轩问出了谢明懿最关心的问题。
"如果决定去的话，明年八月。"孝安推了推眼镜，"但我还没做最终决定。"
谢明懿敏锐地注意到儿子话中的犹豫："你有什么顾虑吗？"
孝安的目光扫过爷爷奶奶，欲言又止。谢明懿立刻明白了——他在担心爷爷的身体。陈建国的病情这两年每况愈下，医生早就说过情况不乐观。
"孝安，"
"爷爷活了七十多岁，够本了。你不能因为我耽误前程。"
"爸！"陈宇轩和谢明懿同时出声。
陈建国摆摆手，
"我说的是实话。"
"孝安，你要是因为爷爷放弃这个机会，我死不瞑目。"
林雅琴红了眼眶，但没说话。思琦紧紧抓着哥哥的手臂，眼里噙着泪水。
那天晚上，谢明懿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睡不着？"陈宇轩轻声问。
谢明懿转过身面对丈夫："我在想孝安的事。普林斯顿确实是好机会，但..."
"但美丽国太远了。"陈宇轩接上她的话，"而且爸的情况..."
两人陷入沉默。
第二天一早，谢明懿起床时发现孝安己经出门了。林雅琴说他一早就去了学校，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和导师商量。
"这孩子心事重。"
"昨晚肯定没睡好。"
谢明懿点点头，刚要说什么，突然听见东厢房传来陈建国的咳嗽声，比平时剧烈得多。于是赶紧和婆婆跑了过去。
陈建国靠在床头，脸色苍白，手里攥着的手帕上有一抹刺眼的红色。
"爸！"谢明懿的心一下子揪紧了，"我马上叫救护车！"
"不用..."陈建国虚弱地摆手，"老毛病了，休息会儿就好。"
半小时后，陈建国被送进了医院，医生诊断是肺部感染，需要住院观察。
病房里，陈建国挂着点滴睡着了。谢明懿和陈宇轩站在走廊上，听医生交代病情。
"老人家肺部功能己经很弱了，这次感染要特别注意。"医生推了推眼镜，"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
陈宇轩的脸色变得煞白。
"我们会配合治疗。"
当天下午，孝安和思琦都赶到了医院。孝安看到爷爷的样子，眼圈立刻红了。
"都怪我..."
"要不是我说那些..."
谢明懿打断儿子，
"别胡说。"
"爷爷的病不是一天两天了，跟你没关系。"
但孝安脸上的自责丝毫没有减轻。他坐在病床边，紧紧握着爷爷的手，一言不发。
三天后，陈建国的病情稳定了些，坚持要回家休养。医生拗不过老人家的倔脾气，只好开了药嘱咐家属小心护理。
陈建国回家的第二天，京市下了一场秋雨，气温骤降。
谢明懿端着熬好的中药走进房间，发现公公靠在床头，正望着窗外发呆。雨滴顺着屋檐滴落，在窗棂上留下一道道水痕。
"爸，该喝药了。"她轻声说，将药碗放在床头柜上。
陈建国缓缓转过头，脸色比昨天更差了，眼窝深陷，但眼神依然清明。"明懿啊，孝安呢？"
"去学校了，说下午就回来。"谢明懿扶着他坐起来，"您别操心他了，好好养病要紧。"
陈建国摇摇头，接过药碗一饮而尽，眉头都没皱一下。"我这病养不好了，自己心里有数。"他喘了口气，"孝安那孩子，是不是因为我，不想去美丽国了？"
谢明懿眼眶一热，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爸，您别多想。孝安就是舍不得家里，孩子第一次出远门，难免犹豫。"
"糊涂！"陈建国突然激动起来，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谢明懿连忙给他拍背，等他平复下来，发现手帕上又沾了血丝。
"爸，您别激动，我这就叫宇轩回来..."
"不用。"陈建国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明懿，你听我说。我活到这把年纪，什么都看开了。孝安有出息，是我们陈家的福气。不能因为我这个老头子耽误孩子前程。"
谢明懿终于忍不住哭了。"爸，您别这么说...您一定会好起来的..."
"去把孝安叫回来，我有话跟他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