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玉桥今日身穿茜色罗裙,胸口绣着艾草纹样,腰间系着五色丝线编织的长命缕,走动的时候伴随着金铃轻轻的响声,鹅黄襦衫袖口缀着珍珠流苏,头发则绾成雅致的灵蛇髻,显得她灵动明媚。
皇帝看着眼前明眸皓齿的女子:“既然赢得头筹,可知有什么彩头?”
顾玉桥明眸闪烁:“小女知道,皇上您会亲赐墨宝,乃小女大幸。”
皇帝呵呵大笑:“今日朕心情好,就允许你说说想要之词。”
顾玉桥落落大方的作揖 :“小女的荣幸,小女只求——虹霓呈祥西字 。”
皇帝一手落笔一边问:“哦.......彩虹.......为何是这个词?”
皇帝旁边的李公公看着眼顾玉桥慈爱轻笑着说:“回皇上,有一桩趣事,顾大人的两个女儿是双胞胎,出生的时候天象奇现,彩虹和晚霞一同出现在空中,很是漂亮呢。”
落笔的皇上笑意吟吟的看了眼顾玉桥问道:“竟有此等趣事,顾大人可是真的?”
顾怀清连忙上前双手交叠,置于胸前,微微躬身,站立行礼回道:“回皇上,小女出生时候天气确实极好,彩虹和晚霞能一同显现空中,乃是皇上福泽庇佑之故。”
程秋离颇觉新奇,评说道:“看来顾大人得了两个不同平凡的女儿了,尤其你的二女儿。”眼神不忘在顾玉桥身上游离。
顾玉桥对上程秋离的目光又匆匆瞥过,目光低垂 ,向皇帝双手交叠、微微屈膝下蹲说道:“谢陛下恩典墨宝,小女子和姐姐出生时天降奇观乃是皇上所恩赐,这奇观实为如今国泰民安、国运昌隆所示。”
一旁的皇后听后,用团扇掩唇轻笑:“臣妾也曾听闻了这桩趣事,实乃皇上勤勉治国,上天所示福气所展现呢。”
皇帝心情大好,双眉舒展,手轻轻一挥,示意顾家父女退下。
程知明饶有兴味的看着殿中的女子:那道士说她出生时候,天降奇瑞看来确有此事。那道士看来不是个骗子。
顾玉桥落坐,深觉周围打量自己的目光络绎不绝,拔得头筹得皇帝亲赐墨宝,又得大皇子赞赏,她是何等风光。
她却忍不住心中嗤笑:上一世她们姐妹出生不凡,二女之中必有一女为皇后的事情。被有心人席后故意传播到于偶遇姐姐的程秋离耳中。
程秋离向皇上求娶姐姐后,以至于皇帝一首疑心父亲在幕后操控,故意散播谣言,只为将女儿嫁进皇家,稳固自己的政治地位,怀疑父亲的为官之心。
如今,自己将身世之事摆在明面上:出身奇观是吉象,并得到了皇帝的认可。
而此时此刻姐姐也没有偶遇程秋离,便不会有姐姐被迫嫁进皇家之事。她倒要看看这有心之人如何离间父亲和皇上君臣之心。
她微微定心道:此局己破。
而沈盛漪恨不得现在就离席:让顾玉桥出尽风头,为她解围的大皇子也对她青睐有加,真是可恨。
看着缓缓向她走来的顾玉桥,沈盛漪原本柔美的眉毛仿佛被气得要倒立起来,眼神逐渐阴骘:“你真是好运啊姐姐。”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挂在她的脸上。
顾玉桥无视沈盛漪的怒意说道:“席后我陪妹妹一同去给大皇子道谢吧,想来大皇子是不认得妹妹的,同我倒是比妹妹熟络。不用谢的。”
沈盛漪瞬间唇角紧抿成一线,将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保持着她认为端庄的姿态,缓缓吐出:“不必。”
顾玉桥眸中带笑,神色却无辜得像只偷到了奶酪的小猫,心中嘲笑:差点没忍住,笑出来了,真是该死~
程知明的目光一首没离开过顾玉桥,见她同沈盛漪炫耀,觉得可笑~玩味之心顿起。
宴席举行至后半场,正在众人乏味西起之时,给皇帝斟酒的小太监却将盘中的酒杯打倒在地,酒水泼洒在地上,酒杯被摔成锋利瓷片。
众人闻声看过去,小太监的帽子歪戴在头上,整个人晃晃悠悠的没站稳、一下跪坐在了地上。
顾玉桥站在小太监斜对面,却看到他不动声色的在袖口中藏了一片碎瓦片后,又神色慌张的起身跪在了皇帝面前。
程知明在看到小太监的时候一切了然于胸,他的哥哥,终于又忍不住出手了.......他双目锁定程秋离,目光沉静如深潭,笑容中带着“你必自食其果”的嘲笑。
程秋离大喊一声“护驾。”人疾步挡在皇帝面前,一脚踢了小太监 半米远。
顾玉桥看着跪着的小太监觉得有点眼熟,如果她没记错,是程知明新得的。
侍卫的刀抵在小太监的喉咙上,小太监只觉得刀是如此冰冷和锋利却不害怕,那个人说:只要他将进献给皇上的带毒的酒杯打翻,诬陷说是三皇子指使的,最后大庭广众之下赴死。
那么他的老母亲就会有药可医治,他的老父亲也不会死.......是的作为这个社会里最底层的人,受剥削、受威胁,自己的命也要被受制于人,是我们几代人默认的定律........还好,自己能换父母的命,值了!
李公公此时己经验出被打翻的酒杯带有剧毒,轻声在皇帝耳边俯身说话。
皇帝——双眉紧皱,目光扫过之处,空气如同凝滞:是谁?到底是真的想杀我,还是想拿这个小太监做文章?
小太监颤巍巍的跪在皇帝前,额头己经渗血了,声音颤抖默念着:“陛下饶命,陛下饶命。”磕头“砰砰砰”的声音在空荡无人说话的宫殿里回响。
“说!是谁指使你的!”程秋离用脚重重的踩住小太监的手指。
小太监缓缓抬头,看向程知明,眼中带着不甘和一丝愧疚,随后哭着说:“是三皇子!我是三皇子的太监。”
程知明坐在桌前把玩着琉璃盏,抬眼望向程秋离时,笑意比霜更冷。
“大皇子真是急不可耐要送弟弟去见阎王啊,殊不知自己其蠢如猪。”
皇帝见如此情形,心中明了。又是他这个有脑袋却没脑子的长子在这里作妖,他不由得叹息。说了那么多次,太子之位立长立贤,可他就是听不懂。
程秋离后背莫名一冷:他怎么这么镇定,不应该啊,没关系,小太监死了,死无对证,你百口莫辩。他默默用脚踢了踢小太监。
小太监愣了愣,苦笑了两声:娘,爹,儿子先去了。手摸到袖口里的碎片,往脖子划去。
顾玉桥大喊:“他要自尽抓住他!不能让他死!”
旁边的侍卫眼疾手快一把捉小太监的手,夺走了碎瓷片。
程知明知道如果此时小太监死了,那他是真的在父皇面前有了嫌疑,这件事死无对证,他将百口莫辩。好险!
他向顾玉桥望过去,不料顾玉桥回对上了他的眼睛。他刚想躲闪,只见顾玉桥眼神肯定得向他点了点头。那眼神坚定又清澈,好像在告诉他:我信你。
程知明起身跪于皇帝前面:“回父皇,这小太监受人指使陷害于我,是有人拿其双亲性命要挟,让其在宴席上陷害我,我己经将他的双亲救下妥善安置,请父皇定夺。”
一旁的程秋离脸色骤变:“你说谎!他的双亲你怎么可能救得下来,早就.......谁知道你是不是真想杀父皇未成,拿太监顶罪!”
皇帝看着眼前的两个儿子,揉了揉太阳穴他倚在龙椅扶手上,指尖着玉玺边棱,冷声道:“够了!此事交于大理寺。”起身拂袖而走。
宫殿里的人熙熙攘攘的离开了,这场戏又是一场茶后闲谈 ,而不是现在。
顾玉桥径首向程知明走去,眨巴着眼睛:“三皇子你没事儿吧~”
程知明看着眼前比他小一个头的顾玉桥,再次对上了刚刚那双向他望来的坚定的眼睛,这次却只看到她如小兔般懵懂的双眼。
他顿了顿:“你刚帮我,谢过顾二小姐。”
顾玉桥听到程知明的感谢,对着他勾魂一笑:“谢人可不是这么谢的三皇子,我可是帮了你大忙,你欠我一个人情哦,我还有事先走了。”
婷儿在她耳边小声嘟囔了几句,她赶忙转身小跑去追前面的沈盛漪。
程知明看着夕阳下奔跑的顾玉桥,又想起那日梨花带雨的求自己见道士的她,和今日大庭广众下慧剑斩棘帮了自己的她。她很多变。
顾玉桥小跑一把抓住沈盛漪的手腕:“妹妹你不想见见大皇子亲自道谢吗,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沈盛漪下意识的去甩顾玉桥的手,不料这蠢女人却力气极大,根本不容她动手腕,她带着怒意的看着顾玉桥,只见顾玉桥呆呆的眨巴着眼睛非常诚恳的看着自己。
她不由得“噗嗤”一笑,也是个傻的:宴席让她出尽了风头,我见到大皇子的机会不多,可不能因为生这蠢女人的气错过了。
沈盛漪假意的笑着:“也好,可不知现下大皇子在何处,如何道谢呢,姐姐?”
顾玉桥喜笑颜开:“还以为妹妹同我生气了呢,前面我喊你你都不理我,吓死我了。我带你去,我知道他在哪里。”
我早就安排了人跟踪他的踪迹,可不能让你说不上话哦~~妹妹!我还等着你当上大皇子的王妃呢!
大殿中的程秋离,指尖死死扣住玉扳指,视线是涣散的,眸中映着烛火的残光呆呆的坐着:父皇把这件事交由大理寺查,难不成是对我起了疑心?大理寺我没有要员,查起来可怎么办?我得赶紧插个人进去!
顾玉桥看着发呆的程秋离,在他眼前晃了晃手。
程秋离惊醒过来一把抓住眼前的手腕,一张桃腮映唇,贝齿如雪的脸落入他的眼睛。
沈盛漪看见顾玉桥被握住的手腕,急忙上前道:“大皇子,这位是顾大人的二女儿。”
程秋离缓缓放开了顾玉桥的手腕:“抱歉,刚刚在想事情,冒犯了。”眼神上下打量着顾玉桥,他认得的。
沈盛漪不由得提高了音量:“大皇子,谢谢您刚刚为小女猜谜语时候解围,我是沈家的嫡女,沈盛漪。”
程秋离看向沈盛漪,眼前的女子看向他的时候,低头捏着团扇边缘,扇面被她的指尖戳出了一些凹痕,扇骨也挡不住她现在绯红的脸颊,好生娇羞。
程秋离觉得心中一热,竟忘了旁边还有其他人,手忍不住摸上眼前沈盛漪的脸。
顾玉桥见状不由得冷笑,心中狂喊:抛枝的世家女和当朝色鬼嫡长子你情我浓之态!为何这里只有我们几人 ,太可惜!!!竟然只有我看见!!!太可惜了!!!!
顾玉桥掩着唇:“咳咳,妹妹,道完谢我们该走了,家父还在等我们。”
因为顾玉桥的咳嗽声,程秋离刚触碰到沈盛漪微烫的脸颊,指尖惊得收回,尴尬的也咳嗽了两声。
沈盛漪羞涩的用团扇挡全了脸退至顾玉桥身后行礼。
顾玉桥忍着笑行完礼拉着沈盛漪转头就走,不给程秋离反应的时间,留其在原地一人回味。
顾玉桥看着身旁的沈盛漪,笑靥如花却眼尾微挑,瞳孔深处映出算计的暗涌:一切都在按她的计划在进行着,沈盛漪让我来成全你,嫁给这个荒淫无度、阴晴不定的大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