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和日丽的清晨,顾玉桥戴着帷帽,带了两名死士出门了。
马车越走离京城越远,婷儿打开帘子不停张望,山里一个人都瞧不见,小姐也不告诉她去哪里,不像以前什么话都同她讲。两个弱女子来到这荒郊野外的可怎么成,多危险啊。遇上豺狼虎豹或者匪徒,她不敢往下想了,偷偷为两人捏了把冷汗。
山势很崎岖,车轮碾过碎石和树根,发出刺耳的咯吱声,车身剧烈摇晃起来,马蹄突然在陡坡上打滑,扬起一片呛人的黄尘。
车夫死死拽住缰绳,马匹弓背发力,马车才勉强稳定下来。
车厢里的顾玉桥紧贴车壁,突如其来的颠簸,让她手中的茶盏倾斜,滚烫的茶水准准的泼在膝头,火辣辣的疼让她又是甩手又是跺脚。
“嘶……哎呦,哎呦!老天爷,烫死我了。”
婷儿慌乱的打开裙子查看膝盖表皮己经泛起红痕。
顾玉桥调侃着说:“这杯茶,果然和人生一样——入口滚烫,回味悠长啊。”
婷儿瞅了眼自家小姐,无语凝噎。现下也没有治疗烫伤的药膏,只得用浸了水的毛巾冷敷。
顾玉桥打开帘子看了看外面的样貌,她知道快到了,前世,她寻过那位道士,知道那位道士的安身之处。
这道士是个散仙,不入道观,道逸却高的出奇,京城的很多达官贵人都去他那里求,求的也很快会灵验,人人都说这道士成神了。
前世因为这道士的一句话,她和姐姐嫁入皇家,横遭惨死。预言己经在她们出生的时候就定下了。
可是要想让悲剧不再上演,现在她必须找到这个道士,推翻这个预言。
马车又走了半炷香的时间,终于到了。顾玉桥看到道观的时候反倒吃了一惊,她记得前世不是这样的。
前一世的道观是依照层叠的山势而建的,青瓦铺就的屋脊蜿蜒宛若游龙,青山绿水中隐现出云雾,人站在道观中,仿佛置身于仙境。
而眼前门口的道观,山门己经褪成白色,上面的铜铃也锈成了暗绿色,风过时发出“咯吱”闷响,枯黄的野草从破裂的地砖中冒出了头。
顾玉桥心中顿觉不对劲往主殿走去,婷儿不自觉的拽住了自家小姐的衣摆。
主殿的木门密满了蜘蛛丝,香炉旁倒着半截残碑,刻着“天人合一”。
顾玉桥前进的脚步停了一下,疑惑:破成这样,那道士不在这里?
婷儿看着眼前萧条的的景象,不由得打了冷颤,那黑漆漆的主殿像一个可怕的黑洞。
“小姐,咱们还是不进去了吧。你要找道士,京城多得是。咱们回去吧。”
“不用怕,你在外面等我。”
说罢顾玉桥迈着大步流星的步伐走进主殿。
顾玉桥站在供桌前,她看到桌后面露出了一只手。她心跳加速,握紧双手。向桌后走去:难不成道士死了?
这时外面的天空毫无征兆地变成暗红色,狂风卷起雨滴,雷声阵阵,婷儿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顾玉桥握了握婷儿的手,表示让她放心:地狱我顾玉桥都下过,怕一个死人?
转到桌后,眼前的人却让她大吃一惊。
程知明?!!
顾府。
床上躺着的程知明眼窝深陷,眼白布满血丝,指甲毫无血色。他的脸像被抽干血水的宣纸,嘴唇裂开细纹。
顾怀清见此情形也顾不上问顾玉桥为什么去深山的道观,又为什么带回来生死未卜的皇子。如今三皇子人可不能死在他府上,否则他们顾家老小危矣。
他连忙抓大夫就是一顿盘问,得知三皇子只是失血度过多,其他己无大碍。缓缓松了口气便迈着急促的步伐,往书房走去,心道:得上书皇上。
屋内的顾玉桥打发走下人,看着眼前的程知明,脑里尽是问题:他为什么会在那个道观?为什么他被重伤成此,却没有人随从?
而且她记得上一世这个时间的他并没有受这么严重的伤,难不成自己记错了?
她只记得当时这个时间他只是在小臂上有刀疤而己,当时她询问怎么伤的,程知明却顾左右而言他,她便识趣闭嘴了。上一世的她让自己做了个贤妻。
不多问,不多言。
顾玉桥戳了戳眼前程知明的脸,见他毫无知觉。便开始上手在他身上游走:我得找找有什么有用的信息,说不定还有那道士的消息呢。
咦?是一封信!顾玉桥暗喜。她在暗衿摸到了一封信,只见信上写着:孤身来会,完解你惑。
解惑?解什么惑?感觉是个没用的线索。
顾玉桥的手腕突然被箍人住,她心中大惊:醒了?
低头一看,程知明正怒盯着她手中那封信。
她嘿嘿一笑,将信折好后乖乖的放进了程知明的暗衿。“救你回来的路上,路途颠簸,信掉出来了,我不是故意看的。三皇子莫要生气。”
程知明上下瞧了瞧顾玉桥的打扮,又环视了西周后放宽了心,便松了手:看来是个官宦女子,不足为惧。信中言语简单,她看不出什么。
顾玉桥见他放下戒备,坐在床边就开始盘问:“三皇子,你怎么一人在那破败的道观里呀?”
程知明才开始细看眼前比他小几岁的女孩的容颜,两道弯弯的月牙眉下,眼珠黑亮的像浸了墨的葡萄,眼尾又微微上挑,眼角缀着颗泪痣,唇珠,正微笑着同他对视。
程知明突然感觉头很痛,摸着头:好熟悉的一张脸,我见过她!可是在哪里见过?!想不起来了,头好痛!
顾玉桥觉得无语道:“三皇子,大夫说你伤的是胸口,刀伤在胸口上不在你的头上。你是不想回答,那就回答我另一个问题吧。”
程知明揉了揉头,哑声道:“谁救的我?你?”
顾玉桥俏皮地眨眨眼,点了点头:“自然,三皇子瞧不起我?”
“谢过,不知小姐是谁家的女儿?”
顾玉桥并不理会接着问:“三皇子你在那个道观里可否有见到一个道士?”
程知明眼珠微微转动,迅速评估顾玉桥连问道士的意图:“你父亲何在,叫他来见我。”
顾玉桥眉头紧皱:我救的你,你一个问题都不回答就想打发我?
她一边嘴里呢喃着“嘶,哎呦”的哀叹声,一遍身体一瘸一拐、晃晃悠悠的从床边转身往门口走去。
“三皇子你不知道,当时救你的时候为了将你放上马车,我不小心从马车上摔了下来,可疼死我。可是我的这点小伤哪里比得上三皇子你的刀伤疼呢。为了救三皇子而受伤,小女心甘情愿。”
程知明愣了几秒,为救我受伤了?看着女子一跛一跛艰难的挪动,一股不忍心的情绪莫名涌上心头。
“是左腿吗?”
顾玉桥听闻心中偷笑:烫到的膝盖派上用场了没白烫。
她缓缓转身,又缓缓向床边挪去。
程知明见她的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心中一阵慌张心疼,这种感觉吓了他一跳:不至于吧,对于一个第一次见面的女子。
顾玉桥又端坐在床边:“三皇子,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到底见没见到呢个道士呢?”
程知明目光狐疑地看着对方:“见到了,其他问题来我府上问我。”
顾玉桥凝噎:吊我胃口?
“好呀,三皇子十日后,宁王府不见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