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儿在铺满阳光的庭院里鸣叫着,斑驳的光影透过茂密的枝叶,打落在她绯红的颊边。她握着半卷《花间集》,目光却一首停留在手中的邀请信上。
【顾玉桥芳鉴:
仲夏溽暑,荷风送凉。孤于府中莲池之畔,备下蒙顶甘露、武夷岩韵,辅以玫瑰鹅油酥、牛乳芸豆卷等茶点。特邀姑娘拨冗一聚,共赏夏景,漫话风雅,以解长夏之寂寥。
若蒙应允,还望于三日后巳时,至雍王府一叙。届时,当扫径烹茶,恭迎芳驾。
切切此布,恭候回音。
雍王
五月初五】
她支着下巴望着天上的流云,任由日光在裙子上流淌。青玉盏里的碧螺春早己凉透,石桌上用冰镇着的葡萄渗出水珠,她恍若着未曾察觉,只是偶尔抬手拨弄鬓边新摘的玉簪花,闭着眼惬意的任时光在慵懒的蝉声里缓缓流淌。
这样宁静的时光上一世她从未好好享受过,现在她不是和姐姐对立的宁王妃,也不是招来杀身之祸的太子妃,更不是失去所有亲人的可怜人。
这一世,这一刻,她只是顾家二小姐,有着家人相伴的幸福的普通女子。她只是她自己。
她着左手的玉镯:只邀请我一人,那怎么成,还差一位角儿。
说动就动,转眼间,马车碾过青石板路,她掀开车帘探头张望,见熟悉的飞檐翘角近在眼前,不等小厮搀扶便轻盈跃下,怀中抱着昨夜新制的梅花香饼,裙摆扫过垂花门的汉白玉阶,脚步带起的风将回廊悬挂的风铃撞出清脆声响,首往沈盛漪房中奔去。
“妹妹 ,我带了亲手做的梅花香饼,你快尝尝。”
沈盛漪被她这响亮的嗓门吓了一跳,手中的杯盏险些滑落到地上,不满间,对方己经走进房中了。她眉头瞬间皱了起来:怎得顾大人生的女儿相差如此之大,一个安静聪慧,一个咋咋呼呼,真是令人不悦。
顾玉桥哪里管沈盛漪会不会不高兴:因为 ,我是故意的,吓不死你。
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咕嘟咕嘟”下了肚,最后看着沈盛漪满意的重重呼吸着:“你家的茶真好喝。”
沈盛漪看着对面一气呵成的她,不禁嗤笑起来:没教养的傻丫头。说道:“看你气喘吁吁的多喝点。”
顾玉桥一边吃着酥饼,一边掏出那封邀请函,嘟囔着说:“喏,你看。”
沈盛漪疑惑的打开,片刻过后,将信件掷在桌上:“大皇子邀请你一人去参加茶会,你拿给我看做什么?”
顾玉桥看着将嫉妒二字写在脸上的对方,满意极了:就是要你这个反应。
她一把握住沈盛漪的手,央求着说:“好妹妹,你知道我的,向来胆子小,我一个人不敢去,你能陪我去吗?大皇子你也是认得的。”
沈盛漪抽出手说道:“可我又没有被邀请。”她心中怒火渐渐升起:凭什么你被邀请了 ,还只邀请了你一个。现如今还让我陪你?怎么,我就这么上赶着?
顾玉桥又回握住对方的手问:“难道你不想和大皇子一起品茶吗?再说了,你这样美丽的女子去了,他定是百倍欢迎。”
沈盛漪又想起上次大皇子竟然摸了她的脸,那样的令人脸红心跳心中认可道:这傻丫头这点确实是说对了 ,大皇子是喜欢貌美的她的。没被邀请,完全是父亲官职太低,都没办法给大皇子留下深刻的印象,都怪父亲。他不记得父亲,我就让他记住我。可不能让这傻丫头抢了去。
沈盛漪笑着应下:“我愿意陪姐姐一同前去。”
顾玉桥看见沈盛漪难掩高兴的样子,满意的连喝了两盏茶下肚,心中满意道:孺子可教也,施舍你机会同去知道把握。不过,你别说,不要钱的就是好喝。
顾玉桥起身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微笑着转头:“忘了说,三日后早晨,我来接妹妹同去。”
沈盛漪略带期待的点了点头。
三日后,五月初八。
夏日的清晨是难得的凉爽时间,顾玉桥打着瞌睡画眉,心中唠叨:今日正好是学院的休憩日,不用早起去学院听让人昏昏入睡的诗文了。但是却要早起赴会,大皇子,下次别选休憩日 ,没眼色。
顾玉桥家的府邸和沈盛漪家的院子离得很近,只隔了一条街,她选择步行去沈盛漪家,马车去景王府的时候再坐。
她很喜欢夏日的早晨,凉凉的微风拂过脸颊,慢慢走在还没几个人的街道上,让她感到无比的轻松舒适。走着走着,被路边开着的野花吸引住了:太阳花。
五颜六色的开在路边,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丝绸般的光泽,重瓣的太阳花则层层叠叠。
“婷儿,你看这朵红色的像不像个小绣球!”
婷儿看着自家小姐慢悠悠的,无奈的说:“小姐,是很像。要不咱们快点吧,己经过了和沈小姐相约的时辰了。”
顾玉桥折了一朵在手中把玩:“知道了。”脚底的步伐却不见加快。
一条街就算走的再慢也是能到的,顾玉桥看着沈府门口的沈盛漪招了招手,脚底下步伐更慢了。待她走近就看到对方面有愠色的看着她。
“妹妹等久了吧,今日姐姐起迟了,真是难为你了,妹妹如此善解人意,想必是不会生我的气吧。”
眼底却闪过一丝玩味之意:没错,我又是故意的,故意迟到。有本事不请自来的自己去雍王府呀。哈哈..........
沈盛漪叹了口气 ,她不想和顾玉桥在这里浪费时间说来迟的事情。若是纠缠下去,耽误久了,大皇子定是不高兴的,可不能让自己在大皇子心中的美好形象打折扣 。
她挤出一个笑容:“走吧姐姐,要来不及了。”说着,拽着顾玉桥就坐进马车里。
由于皇家不同的身份,所以皇家子弟都住在京城的西城,老百姓称其为西贵苑。而大臣和百姓多住在东城,这样一来,路途就变得格外遥远些。
车内的顾玉桥甚至想再睡一觉,沈盛漪却很是紧张。她紧张到手心出汗,手中不停的揉搓手绢,来缓解紧张。
顾玉桥看着沈盛漪的样子,缓缓开口:“妹妹你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着凉了,我看你状态不佳呀。要不咱们回去吧 ,多为难你呀,可不能让你带着病陪我。”
说着就打开车门喊到:“马夫,掉...........”头字还没出来就被沈盛漪打断了。
沈盛漪拉回顾玉桥抓在车门上的小臂,使其坐回马车里,上前对车夫吩咐道:“无事,你家小姐让你快些赶罢了。”
回头笑吟吟的对顾玉桥说到:“姐姐,我只是没吃早饭,有点饿罢了。”
顾玉桥故作担心的说:“无妨,大皇子府里有的是吃食 。”
沈盛漪点了点头。
突然间,马车停了下来,顾玉桥听着外面有男子的说话声,以为是程知明,满腔不愿的打开车门 ,却看到了谢彰墨。
她暗喜:还好,不是向她讨要说法的程知明。
瞬间笑逐颜开,下车和对方打招呼:“谢公子,好巧,不上学也能看见你。”
谢彰墨那墨色的眼睛微微弯起,唇角漾开一抹笑意,是一种属于他独有的书卷气的温雅气质。
“顾小姐,这是要去哪里?”
顾玉桥看着眼前的男子,觉得甚是养眼,不自觉的心情愉快回道:“去大皇子府上参加茶会。”
沈盛漪看着车厢下的二人侃侃而谈,而顾玉桥一副不着急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蹲在车厢门口说:“姐姐,怕是要迟了。”
谢彰墨看到沈盛漪探出的半个头,疑惑的问道:“这位小姐我未见过。”
顾玉桥抢答道:“这位是我的好友,沈青树沈大人的长女沈盛漪。”
沈盛漪听见二人谈论自己,虽然心急如焚,但为了不失礼仪,还是迫不得己下车:“见过谢公子。”
谢彰墨点头回礼,又看向顾玉桥:“顾小姐,不知我是否有幸参加这场茶会呢?”
顾玉桥正低头整理袖口流苏的手顿住,看向他:“我做不了大皇子的主意。”
谢彰墨知道她会这么回答:“无妨 ,我同大皇子自己说。刚听沈小姐说快迟了,咱们快走吧,上车。”
一旁的沈盛漪见状,转身就上了马车。心中咒骂:若是耽误了时辰,有你们好看。
车厢内里她看着坐在对面的谢彰墨心中暗笑:不请自来的人又多了一个。她一次带两个不请自来的人,不知道,大皇子是喜还是愁..........这茶会更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