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得瘆人,密道里一股霉味混着血腥气。
小翠举着火折子走在前面,火苗忽明忽暗,照出墙上干涸的血手印。李长宁盯着那些印子,突然停住脚——指痕纤细,像是女人留下的。
"这密道谁修的?"
"听我爹说..."小翠声音发颤,"是二十年前,一群戴铁面具的人..."
白无常突然捂住她的嘴。前方传来"咔嗒"一声,像是机关转动。
"跑!"
三人刚扑倒在地,十几支铁箭就从头顶嗖嗖射过,钉进墙里三寸深。
钻出密道时,暴风雪正猛。
李长宁扒下死追兵的棉袄裹身上,还是冻得牙关打颤。小翠从怀里掏出块硬饼,掰成三份。饼上沾着血,不知是她的还是别人的。
"翻过这座山就到黑水镇,"白无常嚼着饼,"那儿有..."
话没说完,林子里传来狼嚎。
不是一只,是一群。
绿莹莹的眼睛在雪幕里闪烁,越来越近。李长宁摸到短刀,却见白无常掏出个药瓶:"屏息。"
药粉撒出去的瞬间,头狼突然惨叫倒地,口吐黑血。狼群骚动着后退,让出一条路。
"走,"白无常擦擦手,"这药撑不过半刻钟。"
黑水镇外的破庙里,李长宁盯着篝火发呆。
腰间的玉佩突然发烫。他刚摘下来,庙门"砰"地被踹开!
五个提刀大汉堵在门口,领头的独眼龙咧嘴一笑:"哟,这不是值五百两的泪痣阎罗吗?"
小翠吓得往后退,撞翻了供桌。白无常的判官笔滑到袖口——却被李长宁按住。
"想要赏金?"李长宁站起来,泪痣在火光下红得妖异,"拿命换。"
独眼龙刚举刀,突然僵住。他看见李长宁的手掌冒出黑气,像毒蛇般缠上自己喉咙。
"咯啦"一声脆响,尸体栽倒时,眼珠还瞪着。
剩下西人扭头就跑。李长宁想追,却猛地跪地——心口剧痛,黑气反噬了!
白无常用银针封住李长宁心脉时,小翠突然解开包袱。
"用这个!"
她抖开一幅泛黄的画。画上女子凤冠霞帔,眼下一点泪痣,与李长宁一模一样!
"太子妃..."白无常瞳孔骤缩,"你怎会有这个?"
小翠撸起袖子,露出手臂上龙形疤痕:"我爹是暗卫统领,他死前说...说宁哥哥要是活到十八岁,就把画给他..."
李长宁盯着画,头痛欲裂。恍惚间听见有人喊"宁儿",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天刚亮,追兵又至。
这次来的不是江湖人,而是三个穿绿袍的怪人——药王谷的毒使!
"叛徒白无常,"为首者阴笑,"谷主给你备了新药。"
他甩出个瓷瓶砸在庙柱上,紫色烟雾瞬间弥漫。白无常脸色大变:"闭气!是蚀骨香!"
李长宁拽着小翠破窗而出,后背却一阵刺痛——中箭了!
箭头上幽蓝的荧光,分明是剧毒。
树林里,李长宁的视线开始模糊。
毒使们不紧不慢地逼近,像猫戏老鼠。最年轻的那个甚至掏出小刀:"谷主要求带眼睛回去..."
"想要?"李长宁突然笑了,"自己来拿。"
他猛地拔出背上毒箭,狠狠扎进大腿!剧痛让他暂时清醒,煞气轰然爆发!
黑气如浪潮般扑向毒使,最前面那人瞬间皮肉溃烂,露出白骨。剩下两个转身就逃,却被白无常的判官笔穿喉而过。
"疯子!"白无常骂着,却往李长宁嘴里塞了解毒丸,"以毒攻毒,能不能活看天命。"
三天后,李长宁撑着病体走进黑水镇鬼市。
这里白天是荒坟,夜里却灯火通明。戴面具的商贩,缺胳膊少腿的亡命徒,还有笼子里关着的异域奴隶...
"玄铁面具,遮煞气。"铸铁匠独眼王敲着铁砧,"拿什么换?"
李长宁摘下玉佩。独眼王接过来一看,突然跪下:"阎罗令?!"
西周瞬间安静。所有摊主都站起来,默默摘下帽子——他们手臂上全都有龙形疤!
破败的龙王庙里,三十多个太子旧部跪成一片。
"殿下,"独眼王老泪纵横,"二十年了,我们终于等到您..."
李长宁着新打好的玄铁面具,声音沙哑:"我要报仇。"
"但凭差遣!"众人齐吼,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
小翠突然拽他袖子:"宁哥哥,你泪痣...在发光!"
铜镜里,那点泪痣红得像血,隐约浮现出一个小小的"赦"字。
众人正惊疑,庙门突然被狂风吹开!
七个穿星纹袍的人站在暴雨中,为首者手持罗盘:"奉旨缉拿荧惑煞星!"
白无常猛地推倒香炉:"是钦天监的七星卫!带殿下走!"
混战中,李长宁的煞气不受控制地爆发。黑气所过之处,砖石腐蚀,草木枯萎...
一个星卫突然扯开衣襟,胸口赫然是药王谷的蛇纹:"谷主万岁!"
轰然自爆!
硝烟散尽时,李长宁站在废墟中央。
玄铁面具裂了一半,露出流着血泪的泪痣。幸存的旧部们颤抖着再次跪下,这次喊的是:
"阎罗王!"
暴雨中,李长宁望向长安方向。
该回去收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