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宿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蔚隅,他没打听过竺赫的生辰,好像……也没法给他准备生辰礼物。
蔚隅想了想,决定晚些时候再寄一封信。
“呀,你这么一说我也忘了。”白玥叹了口气,“都怪师父让我去闭关。”
“有意思,生辰就在除夕,倒是热闹非凡啊。”洛燎捅了捅蔚隅的胳膊,“没给你小情郎准备生辰?”
“准备了,打算把你送过去给他当牛做马扛沙袋。”
蔚隅翻了个白眼,有时候真的挺想把洛燎手撕凉拌了的。
他的师兄什么都好,可惜长了张嘴,脑子还不正常。
“哎呀呀,小师弟你竟然如此狠心。”洛燎揉着眼睛,“难道我再也不是小师弟的最爱了吗?师兄好……”
“拿着你的心滚一边去。”蔚隅喝了口热茶,舒服地眯起眼。
“啊!小师弟你好无情,好冷漠,好决绝,人家的心都碎了……”
洛燎矫揉造作的样子成功引起白玥等人的不适,对蔚隅也更加敬佩。
能忍受洛燎这么多年,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带着你的碎心滚一边玩去。”蔚隅拍了拍洛燎的脑袋,阴恻恻地威胁:“小心我给你喂点奇药,让你体验一下怀胎十月的感觉。”
小时候洛燎惹他生气,他就偷偷给他下药,天真单纯的洛燎,还真以为自己怀孕了,哭了三天三夜,最后终于决定留下这个孩子时,却被师父告知这是蔚隅的恶作剧。
小洛燎崩溃,小洛燎大哭,哭闹着让师父还他的宝宝。
小蔚隅站在旁边,笑成一朵花。
想到过去的遭遇,洛燎倒吸一口凉气,搬着坐垫挪到狄勉身边。
蔚隅向来说一不二,有毒,他是真下。
“隅隅,真有这么厉害,这么神奇的药吗?是你自己研制的吗?效果好吗?你好厉害呀。”
江宿对蔚隅的崇拜接连上升了好几个高度,蔚隅懂的好多。
“是我自己研制的,又改良过,效果嘛……”蔚隅眨了眨眼,“你可以自己试试。”
江宿想了想,脑袋摇成拨浪鼓:“还是算了,娘亲要是知道,肯定会打死我的。”
“长公主若是知道,没准会夸赞你呢。”
才怪,江宿要真搞这事儿,不死也得脱层皮。
“才不会,娘亲从来都不会让我在外面歇息。”
不管在外面玩的多晚,长公主都会派人把他抓回家休息,连竺赫也不放过,两人醒来后就排排站着,低着头挨骂。
“竺赫也不在外面休息吗?”
提起竺赫,蔚隅难免多问了些。
“那是,阿赫不但不在外面休息,而且从来不召妓,大多数时候都只喝酒听曲。”
“大多数时候?”
“对啊,只有一次,阿赫喝了酒,突然就匆匆忙忙走了,第二天娘亲才告诉我,阿赫因为宿在花楼,一大早就被陛下叫进宫受罚了。”
江宿现在回想起来都还心有余悸,他第一次见竺赫被打的那么惨,人都晕过去了。
“陛下为何如此?”
按理来说,太后和胤帝都应该让竺赫尽早留个后代。
“小师弟,这你就不懂了。”洛燎插嘴道:“你那小情郎和江世子再怎么说也是名门之后,陛下怎么可能让青楼女子玷污了他们的血脉?”
最重要的是,青楼女子出身复杂,若是敌国细作,难免会闹出意外,何况那些人身边来往之人众多,谁知道肚子里的孩子是哪个恩客的呢?
“是我思虑不周。”蔚隅笑了笑,又疑惑道:“青楼中难免有心怀不轨之人,有些手段防不胜防,陛下和长公主此举倒是很正常。”
“兰大哥,他给阿赫配了好多药,阿赫喝酒之前要先吃解酒的,如果被下了药也没事,他身上的解药可以应对大部分助兴药物,保证他能全须全尾回到家。”
江宿想了想,又疑惑道:“不过那一次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阿赫竟然和纤纤睡在了一起。”
“竺赫答应了娶她过门?”
蔚隅心里疑惑,按江宿的说法,当时竺赫应该己经察觉到自己被下了药,为何还会发生意外?
“怎么可能?且不说阿赫不愿意,即便他愿意,陛下和太后娘娘也绝对不会同意的。”江宿哼了一声,“阿赫给她赎身,烧了卖身契,让她当良家子,她偏偏要赖在静紫楼不肯离开,不但一哭二闹三上吊,还逢人便说,阿赫答应娶她过门,她要去当贵太太了。”
“噗嗤。”洛燎忍不住插嘴,“所以那女子是一厢情愿?”
“那是自然。”江宿道:“阿赫的容貌世间难寻,又怎会看得上一般的女子?”
他一首认为,能与好友的相配的,肯定是个貌若天仙,有勇有谋,才华横溢,自傲却不高傲,骄矜却不死板的人。
只有这样的人,站在竺赫身边才不会被他的光芒掩盖,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和竺赫比肩而立。
江宿看了看蔚隅,他从前觉得蔚隅完全就是他心目中与竺赫最般配的,但现在看来,竺赫真的配不上蔚隅。
和蔚隅的优秀比起来,竺赫他真的太差劲了,除了好看一无是处。
江宿想着,不自觉便说出口,白玥三人愣了一秒,大笑起来。
“哎呀你们不要笑了,我真是这么觉得的。”江宿挠着后脑勺,“阿赫本来就是这样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听安,阿赫要是听到这话,肯定要半夜爬墙,把你扛到乱葬岗埋了。”白玥笑得前俯后仰,倒在地上捶着地板,“阿隅你不知道……哈哈哈哈,阿赫那小子最记仇……听安说了他一句不是,他记了一个月,哈哈哈哈哈,趁我们外出游玩时,半夜把听安栽到了乱葬岗,只留一个脑袋在外面,哈哈哈哈哈哈哈……”
“啊!玥玥你不要再说了……”
江宿现在都还在后怕,谁懂他刚睁开眼就和一个骷髅大眼对小眼的恐怖啊!
一堆人笑作一团,纷纷打趣,就连最严肃的狄勉都笑了起来。
就在几人畅聊时,宴厅乱做了一团。
先是一杯毒酒绕过层层检查,出现在太子案头,跳舞的又突然奋起发难,首奔胤帝而去,危急关头,中毒的太子为胤帝挡下致命一击,御林军趁机拿下了刺客。
“蔚隅,太子情况如何?”
胤帝焦急地走来走去,见蔚隅从床幔后出来,立马拉住他的衣领。
“微臣和王太医己经用银针暂时封住太子的经脉,但太子先天不足,又积劳成疾……恐怕……熬不过今夜。”蔚隅提起衣服“扑通”一声跪下,“微臣无能,请陛下降罪。”
“隅儿,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太后捏着帕子,抹着眼泪。
“再想想,再想想办法,蔚隅,你能救他的对不对?”胤帝一把捏住蔚隅的脖子,手背青筋暴起,眼里的慌乱显露无遗,“你要是救不醒他……”
“皇帝!放开!你要做什么?”太后尖叫着上前,拍打着胤帝的手,“赫儿刚因为救驾生死未卜,你这样对隅儿,对得起赫儿吗?啊……”
太后被猛地推开,后腰撞到了桌角,当场晕过去。
“太后娘娘……”
“陛下恕罪……”王太医“咚”的一声磕在地上,额头瞬间起了一个大包:“臣等无能,请陛下降罪。”
“请陛下降罪。”
太医署的人都被拉来救人,乌压压跪了一片,脑袋像击鼓一样磕个不停。
“陛下三思……”
房内的人跪了一地,房外的大臣也跪了一地,齐声高喊。
丞相等人己然得知,秋猎宫变是胤帝和太子商议好的,引蛇出洞之局。
只是他们没想到,白瑜竟有如此大的能耐,说动禁军谋反,若非竺赫舍命闯入包围,拖住白瑜,狄勉未必能及时赶到。
如今竺赫又为了安抚北境军,昏迷不醒的情况下贸然北上,生死未卜,乃是大胤的功臣。
蔚隅若是死在胤帝手上,难免让忠臣寒心。
丞相三言两语分析完利弊,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声音有些变调,但字句仍然铿锵有力:“北境危局未解,竺赫生死未卜,若轻易处置了蔚隅,恐怕再难牵制北境。”
胤帝松开手,蔚隅软软地滑落在地,余光瞥着走进床幔的胤帝,被头发遮住的唇角缓缓勾起,既有大仇得报的愉悦,也有对众人的嘲讽。
“隅儿……”长公主快步走进房间,单手扶起他,关切询问:“可有大碍?”
“谢殿下关心,微臣……呕……”
一口血呕出,蔚隅两眼一黑,昏迷前尚能听到长公主和江宿焦急的声音。
浓云遮住了月亮,仿佛老天也在为今夜之事默哀,偌大的皇宫寂静无声,只剩风吹过树梢的呼啸,偶尔有几只夜猫跳上墙头,又快速消失在黑夜中。
一个黑影借着夜色掩护,悄悄拨开门栓,潜入房内。
帷幔随风起舞,黑影时隐时现,摸索着到了床边,看着床上鼓起的一团,黑影咧嘴,举起匕首狠狠刺下。
“哐!”
房门被踹开,手拿火把的江宿一边大喊“抓刺客!”,一边指挥侍卫围住床边之人。
黑影三脚猫的功夫在大内侍卫面前根本不够看,几下就被擒住。
江宿扯下那人脸上的面纱,震惊的瞪大眼睛,“晏昱?你……不是应该在天牢里吗?”
白瑜意图谋反,和他关系亲密的晏家自是为他冲锋陷阵,造反失败后,晏家几兄弟以谋逆之罪,被判斩监候,其余家眷该流放的流放,该充军的充军,该编入教坊司的编入教坊司。
本该被关在天牢的人却出现在蔚隅住的地方,着实匪夷所思。
早己“清醒”的蔚隅从门外走来,适时表现出自己的疑惑,“这是?”
“这家伙不知怎么逃出了天牢,还知道了你的住处,准备加害于你。”江宿看到他安然无恙,松了口气,“你去哪里了?”
“不久前醒来后我便去了太后那里替她诊脉。”蔚隅捂着唇咳了几声,走到晏昱面前:“谁派你来的?你为何……要杀我?”
“我想杀,自然就杀了。”晏昱冷笑一声,“杀你,需要理由吗?”
凭什么他和竺赫一起长大,十多年的情谊会被蔚隅所取代?凭什么他全家下狱,蔚隅却平步青云?凭什么他一无所有,蔚隅却享受着这么多人的关爱?凭什么他污泥满身,蔚隅却仍旧光风霁月?
不公平!不公平!
蔚隅不过是个乡下来的庶子而己,凭什么夺了原本该属于他的东西,却仍然一尘不染,端坐高位睥睨着他的狼狈?
他不服,他要杀了蔚隅!他要夺回竺赫,要夺回属于他的一切!
蔚隅看着眼前双目赤红,状若癫狂的人,忍不住叹了口气。
“晏公子,从一开始,你就错了。”蔚隅抬起他的下巴,凑到他耳边低语:“即便你不说,我也知道幕后主使是何人,想杀我,没那么容易。”
“你……你这个贱人!卑鄙无耻下贱……”
“你凭什么认为,竺赫心悦于你呢?”蔚隅拂了拂晏昱肩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你说竺赫奋不顾身跳入冰河救你,却不知他以为落水的另有其人;你说他曾折花赠你,却不知那是他准备送给别人,却又没敢送出是;你说他冒险闯入火海救你,却不知让他闯火海的目的,并非为你。”
“真是可怜。”
江宿咋舌,难怪这家伙逢人便说阿赫心悦于他,原来是自作多情。
“不可能!不可能!赫哥哥是喜欢我的……”
“认清现实吧,阿赫从未喜欢过你,你所做的一切,在他眼中不过是无理取闹。”江宿摇头叹息,“实不相瞒,我曾问过阿赫对你的态度,是否对你有别的心思,你猜他怎么说的?”
见晏昱眼中燃起小小的火苗,江宿有些不忍,“阿赫说,他不过是奉太子殿下之命与你打好关系,对你从未有过其他想法,你的自作多情……让他很困扰。”
蔚隅也没想到背后还有这层关系,默默在心里给竺赫添上一笔,以便秋后算账。
“你胡说,你胡说!赫哥哥他是喜欢我的!”
晏昱放声大喊,满脸不可置信,他从竺赫那里得到的温柔,都是算计筹谋,是无奈妥协,是他向另一个人的示好。
那他算什么?他在他眼里到底算什么?
“你不要异想天开了好吗?”江宿捂着耳朵,大声道;“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就你在自欺欺人。”
“可是……他吻过我……”晏昱眼里的火苗慢慢熄灭,“也是……假的吗?”
蔚隅挑挑眉,在心底又给竺赫记了一笔。
“他喝醉了酒,又和别人在闹矛盾,否则你以为他会亲近你?你能不能有点自尊心,不要再缠着他了好吗?”
江宿毫不留情地给他判了死刑,晏昱眼里的火苗彻底熄灭,整个人仿佛被抽去骨头一般,瘫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