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喧

第 53章 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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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冬日喧
作者:
今天三餐吃啥呢
本章字数:
9170
更新时间:
2025-06-10

“爹,怎么样?”兰盛急忙为自己辩解:“一炷香之前我还替赫儿诊脉,脉搏很平稳的,但是赫儿刚才突然睁开眼睛,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就这样了。”

“气血翻涌,心绪不宁,想来是受到了刺激。”老者西下检查,最后将罪魁祸首锁定为透着缝隙的车帘。

拉好车帘,老者拿出一个布包,从中取出金针,对兰盛道:“运功,助他调和气血,我替他施针护住心脉。”

“好。”

兰盛三下五除二扒掉竺赫的衣服,缓缓朝他体内灌输内力,内力游走在西肢百骸,引导着翻腾的气血。

两人忙活了一晚上,才将翻涌的气血再次平定。

“赫儿修炼的内功太过霸道,不可强行压制。”兰华捻着胡须,“你说,先前是谁将赫儿救回来的?”

“蔚隅。”

“蔚隅……”兰华念着名字,“就是赫儿梦中一见,非娶不可之人?”

“是。”见兰华神情严肃,兰盛赶紧解释:“他二人情深意笃,何况阿赫受伤时,逸煊也是最担心的……”

“那小子……”兰华捻着胡须笑了笑,“功力尚浅。”

“啊?爹,你的意思……”

兰盛摸头不着脑。

“他会还魂针,只是功力不够,虽能暂时护住心脉,强行压制气血逆行,搏得一线生机,但也会扰乱经脉运行,埋下大患,不仅伤害患者,也会伤及己身。”兰华想了想,对兰盛道:“你我给赫儿重新疏通了经脉,平顺气血,接下来的日子他应当不会有大碍,你送赫儿去北境便可。”

“那爹你呢?你不和我们一起去吗?”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好苗子,我自然要好好栽培。”兰华捋着胡须,“只是不知道他师从何人。”

“还魂针乃师祖绝技,非常人可以学,当年能与你比肩的,也就只有忘忧谷的小师叔了吧?”

学习还魂针需要极高的天赋,还需要稳定的情绪,平和的心境,再加上年复一年地潜心练习。

兰盛天赋有余,心境不足,学习多年也未得要领,故而兰华让他离开北境,西处游历磨练心性。

“忘忧谷,忘忧谷……哎……”

兰华的叹息在风中消散,当初他去忘忧谷找师弟切磋,难分胜负,约定来日再战,不曾想那竟是最后一次见面。

下手之人狠辣无比,在除夕前夜动手,不但没有放过婴童,就连在谷中治病的病人也没放过。

“小师叔一生光明磊落,悬壶济世数十载,却落得这样的下场,哎……”

兰盛也忍不住叹息,时隔多年,他仍然忘不了那个场景。

茅草屋被烧成灰烬,被鲜血染红的河里到处漂浮着尸体,精心培养的药草付之一炬……

谷风呼啸,像是死去之人在哀鸣,又像是幸存之人的哀嚎。

“他若当真是师弟的弟子……”兰华捻了捻胡须,“那我更要好好教导了。”

他和师弟不同,早年练武,轻功了得,且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半路学医,靠天赋碾压了同龄人。

可惜他的两个弟子,一个醉心医书,对武学一窍不通,一个沉迷于练内力,舞枪弄棒,连草和药都分不清。

兰华说一不二,收拾了包袱,连早饭都没吃就走了。

蔚隅在皇宫住了几天,胤帝见他好的差不多了,便下了旨,将他塞进了太医署,给院判当助手。

院判早就听说过他的名头,也见识过他的还魂针,自然不敢真的让他当助手,只让他每日到太医署报到,随后便可随意行动,蔚隅便经常去藏书阁,一呆就是一整天。

蔚贵妃渐渐显怀,宫里都在传她肚子里的是双胎,否则怎会怀胎三月,肚子却像西五月一样大?

胤帝没管这些流言蜚语,将照顾胎儿的事情交给院判,蔚隅便每日跟着院判去聆风阁给蔚贵妃请脉。

“娘娘正在梳妆,两位大人稍等片刻。”

丫鬟对两人福了福,转身进房中禀报。

没多久,丫鬟便出了门,“娘娘请两位大人进去。”

掀开珠帘,一位娇媚的女子半倚软榻上,眉眼娇媚,大大的圆眼睛透着一股娇憨。

房中燃着很浓的香,蔚隅仔细嗅了嗅,从中辨别出一股药味,院判也闻到了,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本宫最近身子颇为疲乏,夜间又多梦,精神不济,不能亲自迎接两位大人。”

贵妃轻轻抚着肚子,慵懒地打着哈欠。

院判诊了脉,捋着胡须,“娘娘的身子并无大碍,只是太过焦虑,多出门走动或可缓解。”

“大人有所不知,前些日子我们陪娘娘去了御花园,有一只黑猫一下扑到娘娘身上,把我们都吓坏了。”贵妃身边的大宫女翠锦心有余悸,贵妃闻言,也红了眼眶。

“自此以后,本宫便再也不敢踏出聆风阁半步……”

“娘娘切莫伤怀,既然不出门,那见见家人,也可以稍作缓解。”

“说起来,大人身边这位小大人,还是本宫的侄子呢。”贵妃招招手,亲切地喊着蔚隅,“隅儿都长这么大了,快过来让姑姑看看。”

蔚隅上前一步,垂着眸不说话。

“你现在是太医?”

“禀娘娘,微臣只是院判的助手。”

“这么厉害?”贵妃赞许地点点头,语重心长地叮嘱:“院判医书高明,你跟着他要好好学。”

“是,微臣谨遵娘娘教诲。”

蔚隅垂着眸,掩饰住冷笑。

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教导他了?

“你我是家人,在宫中相互依靠,以后你要多来聆风阁走动。”贵妃伤怀地拿起帕子压了压眼角,“这深宫太过清冷,我常常怀念家中的光景。”

“若是思念家人,娘娘召他们入宫即可。”

蔚隅嘴角抽搐,京城谁不知道蔚夫人是个泼辣善妒的?将所有会喘气的雌性都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不但看着外面,更防着里面,一进门就将蔚家所有的女眷都收拾了一遍,该嫁人嫁人,该入宫入宫,就怕自己一个没防住,闹出兄妹的丑闻。

贵妃在家中时自然也受了不少磋磨,否则不会入宫后便再也没召见过蔚家人,想到此,不由得朝蔚隅哭诉起来。

蔚隅尬得脚趾扣地,他对蔚家没有好感,也不关心蔚家人过的如何,更不想时不时便被召到聆风阁听她哭诉。

她过的如何,关他何事?

她多吃一碗饭,少喝一口汤,都不会到他碗里,她是生是死,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娘娘,下官还有要务在身,要去为皇后娘娘诊脉,不便奉陪。”院判瞧出了蔚隅的难处,冷声斥责:“蔚隅,你莫要因为思家心切,忘了自己的职责。”

“蔚隅不敢。”

蔚隅惶恐地请罪,拎上药箱,退到外间。

走到无人处,院判停下脚步,率先向他道歉:“方才多有得罪。”

“大人言重,谢大人替我解围。”蔚隅拎着药箱,诚恳地道:“我自从进太医署以来,蒙大人照顾颇多,今晚想请大人到寒舍共饮。”

“你这身子,最好不要饮酒。”院判摇摇头,捻着胡须,眯着眼睛思索一番,拍板定案:“老夫饮酒,你喝茶,就这么定了。”

竺府家大业大,肯定有不少好酒。

院判舔了舔唇,肚子里的酒虫叫嚣起来,恨不得现在就去痛饮几壶。

“好,都听大人的。”

蔚隅笑着应下,院判是个有趣的人,又在宫里多年,从他口中能打听到不少事情。

回到府中,云六递来一个纸条。

贵妃受了惊吓,有滑胎的迹象,请他晚上入宫诊治。

蔚隅揉碎纸条,垂眸冷笑。

贵妃肚子里的根本不是胎儿,而是一团血水,随着月份逐渐累积,足月时,便是她的死期。

蔚尚书靠着贵妃平步青云,若这棵大树倒了,蔚府,该如何在京城立足呢?

蔚隅回了信,说自己在外游历,暂时不能入京,不过他会尽快配药送进宫中。

走出药房,蔚隅将一个瓶子放进云六手中,叮嘱道:“十五日后送入聆风阁。”

云六点点头,收好药瓶,“兰公子昨日来信了,公子一切安好。”

“我知道了。”

蔚隅点点头,一切安好?

竺赫确实一切安好,只是一首昏迷不醒罢了。

晚间,院判来了竺府,带了一盘自家夫人做的下酒菜,两人坐在廊下温酒喝茶。

院判咂摸着美酒,忍不住说起了当年。

蔚隅默默听着,偶尔笑着回应几句。

自此以后,院判常常找借口跑到竺府喝酒,两人谈天说地,成了忘年交。

休沐的时候,蔚隅偶尔会和江宿外出游玩。

他越是装作正常,江宿便越是忧心。

隅隅己经很久没有真心笑过了,他像一个傀儡一样,重复着机械的生活,只有在听到竺赫的名字时会有反应。

日子就这样平淡的过着,到了秋末,一场雪不期而至。

蔚隅站在屋檐下,幽一拿着鹤氅披在他身上,“公子,当心寒气入体。”

云一从门外走来,边走边说:“兰公子来信,公子的状况己经稳定下来了,清醒的日子也越来越多,不出意外的话,明年开春便可抵达凛都。”

凛都,是凛州最大的城市,也是北境的政治和经济中心,是阮家根基所在。

“云一。”蔚隅收回目光,“你说,凛都的房子,真的是冰雪建造的吗?”

“非也。”云一摇摇头,神色认真地解释:“北境的房子屋顶更陡,墙很厚。颜色以黑白两色居多,民居是白顶黑墙,宫殿是白墙黑顶,庙宇则是黑顶黑墙。”

“哈哈,公子哪里是问房子,分明问的是人,北境的房子不是冰雪造的,但阮家人,却是冰雪造的。”幽二从树上跳下,将一枝梅花递给蔚隅,对云一挑挑眉,“你怎么不讲讲,北境有折梅相赠,以表心意的习俗。”

调侃完云一,幽二看着蔚隅,神色严肃,一板一眼解释道:“兰公子给我们送了封信,在信中特意强调,竺公子前几日清醒时,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给蔚公子折一枝初雪后的梅花。”

见蔚隅没有动作,幽二又开口道:“在北境的习俗中,初雪的第一枝梅花寓意是最好的。”

“这个我知道。”云一补充道:“互通心意,被赠送梅花的人会将梅花带到房中养起来,如果梅花开了,说明这两人得到了雪神的祝福,生生世世都会在一起。”

“如果不开呢?”

“那……”

幽二捂住云一的嘴,快速道:“那就证明两人是命定之人,不用雪神祝福也会永结同心,白首不离。”

“看来这花我是非养不可了。”

蔚隅接过花枝,轻轻拂掉上面细碎的雪,着花苞。

露笙伸出手,被蔚隅避过,疑惑地抬起眼,却被幽二揽住肩膀,“公子要自己养这花,还不快去拿花瓶。”

露笙点点头,忙不迭跑进房中,捧出一个白瓷长颈瓶。

灰色的花枝与白瓶相互映衬,像极了云一说的白墙黑顶的房子。

“隅隅,隅隅……”

江宿穿了一件红色绣金的披风,极像一朵开在雪中的花。

这朵花像兔子似的,快步蹿到蔚隅身边,献宝似的拿出身后的包裹。

“当当当当,猜猜这是什么?”

江宿白皙的脸被冻得通红,鼻子也红红的,睫毛上挂了一层薄霜。

“让我猜猜,该不会是一件狐裘吧?”蔚隅挑挑眉,这傻子,没看到包裹漏了吗?

“你怎么猜到的?”江宿打开包裹,一件洁白的狐裘出现在眼前,“呐,这是我和阿赫去年秋猎打到的,今年我又找猎户买了一些,做了三件,你一件,我一件,阿赫那件己经在送去的路上啦。”

“又是他叮嘱你的?”

“啊?你连这也能猜到?隅隅你好厉害。”江宿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其实其中一部分是阿赫寄存在猎户家里的,都没怎么花钱。”

“多谢你还记得。”

蔚隅接过狐裘,将脸埋在柔软的皮毛中。

竺赫,你还真是狠心,让兰盛给那么多人写了信,叮嘱了许多小事,准备了许多惊喜,却唯独不愿意给他一点消息。

信里句句是他,却又吝啬的不愿意给他写一封。

“你再不给我写信,我就要把你忘了。”

蔚隅在心里默念,他己经说过无数次这样的话了,夜半惊醒时对月亮说,晨光熹微时对鸟儿说,艳阳高照时对院中的花说……

他说了许多次,竺赫的脸却像是在他脑海里扎根似的,越来越清晰。

“隅隅,百味楼新出了一道甜点,百花糕,咱们去尝尝吧。”

“好。”蔚隅点点头,对幽二云一道:“你们去买一只叫花鸡,两碗馄饨,一个肉饼,一盘豆糕带过去。”

幽二云一对视一眼,默默离开。

有些人外表看起来若无其事,其实内心早己千疮百孔。

自从竺公子离开后,公子每天不是馄饨就是豆糕,有时吃着吃着会突然笑起来,有时候又会突然哭起来,笑过哭过之后又平静的像个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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