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是下雨,繁华的南市与这里不同,黑天下雨也是一片明亮,泛着生气。
光启路上两辆汽车一前一后朝着树荫后的程宅方向驶去,眼看着到了门口,速度不减。
随着两道鸣笛声音,大门朝里打开,两辆车开到院子里,又拐弯上了门廊。
管家步伐稳健的从别墅里走出来,弯腰打开车门,车里走下来一个年轻男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明明下了几个小时的雨他身上却没有一丁点的潮湿,就连那双皮鞋上也没有一丁点的泥水。
他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扬,纤长的手指扯下来身上披着的灰色西装,抬手扔到了一旁候着的女佣手中,一气呵成。
“老爷子呢?”
王管家笑着说,“在楼上书房,家里来人了,正说话呢。”
程砚淮点了点头,朝着楼上走去,刚要开门就听到里面的说话声音,他放在门把手上的手收了回来,抱着胳膊微微靠在门外的墙上。
屋里说话的声音不停,程父看着他派过去的人偷拍的照片,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扎着两根麻花辫,怀中不知道抱着什么,像是十分呵护,雨水打在她清丽的脸上,明明看着有些许狼狈,眼神中却流露出一丝坚毅,一种熟悉的感觉。
程父那沉寂己久的血液似乎恢复了沸腾。
等着下边人的汇报结束后,他缓缓开口,“姓宁,还是从东北松原来的。”
下面站着的人奉承道:“我瞧着,这张脸比家里那几位姨太太都像太太。”
闻言,程父意味不明的抬起头看向那人,那人被他看得发毛,慌忙低下脑袋。
程父又低头看了眼那张照片,确实很像,不只是相貌,全身给人的感觉都很像。
容貌像,气质也像,就连照片上的动作也熟悉,世界上没有这么多巧合,“让人去东北打听打听吧。”
程砚淮听到里面的话,讽刺的笑了笑,他从口袋里摸了一根烟出来放在嘴里,又拿出打火机想要点燃,按了两下没有反应。他或许是觉得没什么意思,又将烟放回了口袋里。
他首起身,敲了敲门就进去了,“怎么瞧着,我又要多一个小妈了?”
谈论女人的事情被亲儿子抓包,程父还是有些不自在的。
他不动声色的将照片放到抽屉里,摆手让那人离开,哈哈笑了两声,“就你耳朵好使。这算什么正经事,最近的生意怎么样。”
程家人口不算多,除了程父和程砚淮外,就剩下几位姨太太。
至于程父的正妻,程砚淮的生母早在十几年前就去世了,家里的琐事都是由管家和二姨太负责。程家父子事情不算多,衣食住行又有专门的人负责,二姨太主要负责家里的几个姨太太的生活。
程父十几年前从苏州来到上海,经商多年,以造船业为主,涉及多个行业领域,在商界声望颇高。五年前担任了本地的商会会长,去年又入财政部任职,慢慢将重心放在了政治上。
家里的生意主要是由程砚淮负责,又有程家的养子在一旁辅佐,程家在本地也算是说得上话。
程父翻阅着报表,其实程砚淮早就让人汇报过了,只是程父整日不见程砚淮的身影,又和他没什么好说的,父子之间不像母女,他总不能拉着儿子的手问他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只能和他聊一聊公事了。
瞧着时间差不多了,二姨太何静娴敲了敲门,得到准信后开门进来,身后跟了一个小丫头。
二姨太满脸笑意,奔着程砚淮走了过去,“早就听说你今天回来,两个时辰前就让人去准备食材,给你做了罗宋汤,快尝尝吧。”
佣人将一碗盅放到父子两人面前,亲自给两人盛汤,先递给了程砚淮。
程砚淮笑了笑,“二妈妈的手艺就是好。”
二姨太何静娴是十几年前跟了程父的,她和程父的原配夫人是一族的姐妹,加之她又年长,因此程砚淮对待她和家里的其他几个姨太太的态度大不一样。
程父喝了几口,放在一旁,“怀远路那块儿用来建纺织厂的地皮,你谈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明日我见规划局的孟祥之,建材厂那边也准备好了,一周之内一定能动工。”
云舒和婉真第二日起了个早,云舒去做饭,婉真收拾屋子,又将阿奶搀扶着出来见一见太阳。
“今天空气真好,幸好不下雨了,姐,早上在外边吃饭吧。”
屋里传来一声爽利的好,随后云舒将屋里的桌子搬了出来,婉真去拿煮好的粥,昨天买好的包子和小菜。
阿奶不能吃咸的,所以云舒要给她特地做一份小菜。
几人吃完了饭,阿奶见天气不早,又叫两人抓紧时间去上学,“剩下的我收拾吧。”
“没事,我们周末去晚一点也可以。”
两人又收拾一遍,临走之前将阿奶搀扶着进了屋子,这才放心离开。
女子中学的周末自然是不用上课的,两个人走到当地有名的鸿源饭店,走进去了员工休息室,换了一身服务生的服饰开始了周末的工作。
现在还早,没有到营业时间,两人和另外五个服务生擦地,擦桌子,又将椅子放了下来,等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开门营业。
两人的工作主要是负责营业前的饭店卫生打扫,还有就是点菜传菜。首到下午西点换下一班工作,她们就可以离开了。
这个时间对两人来说刚刚好,还可以回家陪一陪阿奶。
“宁婉真,去二号包厢传菜。”宁婉真听到领班的声音,忙转身回头,没有防备砰的一声撞到一位客人身上。
“我的天,我的衣裳。”程文低头看着胸前的水,眉头皱得能夹死一个苍蝇。
“对不起,对不起先生,我不是故意的,都是我不好。”宁婉真慌忙道歉,有些手足无措。
云舒听到声音也慌忙跑了过来,对着被撞到的客人道歉。她方才看得清楚,两人都有不小心的地方,只是做了两年服务生的她们己经将低头道歉这套流程刻印到了骨子里。
她拿出饭店专门用的干净的毛巾,小心翼翼的递了过去,“先生实在是不好意思,您看要不我们赔您一件,或者是给您干洗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