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露珠还未散去,王府后院的工匠区己是一片忙碌景象。张师傅带着两个徒弟正在调试砣机,铜制的器械在晨光中泛着古朴的光泽。水溶手中握着一块己经切割好的玉牌胚料,对着阳光仔细检查,那玉牌在晨光中近乎透明,能看见内部细腻的纹理。
"王爷,金刚砂己经按您说的比例调好了。"晴雯捧着一个青瓷碗走来,碗中是调配好的研磨材料。
水溶接过瓷碗,用银匙轻轻搅动:"嗯,浓稠度正好。"他转向张师傅,"先从'一萬'开始雕刻吧。"
张师傅点点头,布满老茧的手指稳如磐石。他将玉牌固定在特制的架子上,取出一把精钢刻刀。那刻刀不过三寸长,刀身泛着寒光,刀刃薄如蝉翼。老匠人深吸一口气,刀尖轻轻点在玉面上,手腕微微一沉,第一刀下去,玉屑飞溅。
水溶站在一旁,不时出言指点:"这一撇要再长半分...这一捺的收笔要再圆润些..."他的眼睛毒辣,能看出毫厘之差。
晴雯在一旁看得入迷,不知不觉凑得很近。忽然,一粒玉屑飞入眼中,她"哎哟"一声捂住眼睛,疼得弯下腰去。
"别揉!"水溶一个箭步上前,捉住她的手腕,"紫鹃,去取清水来。"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却又透着关切。
紫鹃连忙跑去取水,黛玉闻声也赶了过来。水溶接过水碗,亲自为晴雯冲洗眼睛。他的动作轻柔而精准,一边冲洗一边安慰:"忍一忍,马上就好。"
晴雯的眼泪混着清水流下,染湿了衣襟。片刻后,她眨眨眼:"好了,不疼了。"声音里还带着些许哽咽。
水溶这才放开她,却仍不放心:"今就别靠近砣机了,先去帮宝钗整理丝线吧。"语气虽严厉,眼中却满是关切。他转头对紫鹃道,"去药房取些明目膏来,给晴雯涂上。"
晴雯还想争辩,见王爷神色坚决,只得福了福身退下。临走时还不舍地回头看了眼那半成品的玉牌,阳光下,玉牌上的"一"字己经初具雏形。
宝钗正在花厅里歇息,见晴雯红着眼睛进来,连忙招手:"这是怎么了?快过来我看看。"她的声音温柔似水,带着母性的关怀。
晴雯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宝钗笑着摇头:"王爷也是为你好。"她示意晴雯坐下,"正好我这儿有些丝线要分,你帮我理一理。"
那是一些上好的绣线,颜色从浅到深排列着。晴雯的手指灵活地穿梭在线团间,很快就整理好了大半。宝钗靠在软枕上,不时指点一二。
两人正说笑着,水溶和黛玉走了进来。水溶手中捧着几块刚刻好的玉牌,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容:"你们看,这'一萬'刻得如何?"阳光从他身后照进来,为他镀上一层金边。
宝钗接过玉牌,只见上面的"一萬"二字端庄大气,笔画流畅有力。她由衷赞叹:"张师傅的手艺真是没话说。"她的指尖轻轻抚过玉牌上的刻痕,感受着那细腻的纹路。
水溶却摇头:"这是我刻的。"他的语气中带着掩饰不住的得意。
众人都吃了一惊。黛玉接过玉牌仔细端详:"王爷何时学的玉雕?这字迹工整有力,倒像是练了多年的老师傅。"
水溶笑而不答,他转向宝钗,"今日感觉如何?可还反胃?"他的目光落在宝钗略显苍白的脸上,满是关切。
宝钗摇摇头:"好多了,就是腰有些酸。"说着不自觉地揉了揉后腰,眉头微蹙。
水溶立刻会意,走到她身后,双手轻轻按在她的腰际:"是这里吗?"他的手法娴熟,力道适中,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事了。
宝钗舒服地叹了口气,闭上眼睛:"嗯,就是那里...再用力些..."她的声音因放松而变得绵软,脸上浮现出满足的笑容。
晴雯和黛玉相视一笑,悄悄退了出去。
半个月后,所有的玉牌都己雕刻完毕,整齐地排列在红木托盘里。接下来是最关键的上色工序。水溶命人在后院搭起凉棚,摆上长桌,准备开始这最后一道工序。
"王爷,朱砂、石青、石绿、赭石、金粉和孔雀石都按您的吩咐研磨好了。"晴雯迈着轻快的步子走来,手中的青瓷托盘上整齐码放着六只细瓷碟——丹砂色的朱砂如凝血般艳丽,石青与石绿分盛两碟,一似深潭碧水,一似初春嫩藓;赭石呈暖褐色,细腻如风化的陶土;金粉在阳光下泛着碎钻般的光芒,孔雀石粉则带着深浅交织的翠绿纹理,宛如微缩的山峦叠翠。
水溶接过托盘,放在一旁的黄花梨木案几上。他取出一根银针,轻轻搅动朱砂颜料,检查其浓稠度:"今日我们要给牌面上色,每一类牌都有特定的上色规则。"他环视西周,见黛玉、宝钗、宝琴等人都己围拢过来,便清了清嗓子,开始详细讲解。
"首先是万子牌。"水溶拿起一块刻着"一萬"的玉牌,指尖轻抚过上面的阴刻纹路,"'一'字用黑色,'萬'字用红色。"
他取出一支狼毫笔,蘸了墨汁,笔尖在碗沿轻轻刮去多余的墨,"黑色象征庄重,红色代表喜庆,二者相得益彰。" 他的手腕稳如泰山,笔尖精准地填入阴刻的笔画中,没有一丝溢出。众人屏息观看,只见"一"字渐渐被墨色填满,在白玉的衬托下显得格外醒目。接着他又换了支笔,蘸取朱砂,开始填充"萬"字。那红色鲜艳夺目,如同初升的朝阳。
"为何不都用红色?"宝琴歪着头问道。
水溶微微一笑:"若都用红色,远看便难以分辨数字。黑白红三色相间,既美观又实用。"他放下完成的"一萬"牌,又拿起一块"九萬","数字越大,红色部分越多,象征着蒸蒸日上。"
黛玉若有所思地点头:"原来如此。这设计不仅美观,还暗含深意。"
"接下来是条子牌。"水溶取出一块刻着竹节纹路的玉牌,"从'二条'到'九条',都用深青色,模拟竹节的质感。"他调制了一种特殊的青绿色,那颜色如同雨后的翠竹,清新雅致。
晴雯好奇地指着"一条":"那这只雀鸟呢?"
"问得好。"水溶眼中闪过赞许,"'一条'的雀鸟要用彩色。"他取出一套更细的画笔,"鸟身为鹅黄色,翅膀为翠绿色,喙和爪用朱红色。"他的笔尖在雀鸟的羽毛纹路间灵活游走,转眼间,一只栩栩如生的金雀便跃然"牌"上,仿佛下一刻就要振翅高飞。
宝钗忍不住赞叹:"真真是巧夺天工!这鸟儿活灵活现的。"
"筒子牌则以蓝色为主。"水溶继续讲解,拿起一块刻着铜钱纹的玉牌,"'一筒'是中心一个大圆,象征天圆地方;'二筒'到'九筒'则是相应数量的小圆。"他用一种深邃的靛蓝色填充圆孔,边缘还用金粉勾勒,增强立体感,"蓝色象征财富如水,源源不断。"
薛姨妈拿起一块"八筒",只见八个圆孔排列整齐,边缘金光闪闪:"这设计真是巧妙,既美观又好认。"
"风牌最为讲究。"水溶取出一块刻着"东"字的玉牌,"东南西北西风,各有特定颜色。"他的笔尖蘸取鲜艳的朱红,"东方属木,用红色象征旭日东升。"接着又展示其他三风:"南为橙,象征南方火旺;西为绿,代表西方草木;北为蓝,寓意北方水寒。"
黛玉若有所思:"这倒是与五行学说相合。"
"最后是箭牌。"水溶拿起三块特殊的玉牌,"'中'字用朱红,象征红心;'發'字用翠绿,取'發财'之意;'白板'则保持玉质本色,象征纯净无瑕。"他在"發"字上细心描绘,那翠绿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笔画间还点缀着细小的金粉,如同真正的财宝般耀眼。
宝琴拍手笑道:"这下我可记住了!万子红黑配,条子青翠竹,筒子蓝金圈,风牌西方色,箭牌红绿白!"
众人被她这顺口溜逗乐了,水溶也忍俊不禁:"琴丫头总结得妙。"
他环视众人,"谁愿意试试上色?" 晴雯第一个举手:"奴婢想试试给'二条'上色!"她接过水溶递来的画笔,小心翼翼地蘸取青绿色颜料。起初几笔有些颤抖,但在水溶的指导下,很快掌握了技巧,竹节的纹路渐渐被填满,颜色均匀透亮。
黛玉则选择了"五筒":"这梅花排列的圆孔倒有几分诗意。"她的手法比晴雯更为细腻,每一笔都恰到好处,连水溶看了都点头称赞。
宝钗因身子不便,坐在一旁指导宝琴上色。小丫头学得极快,不一会儿就能独立完成一块"三萬"的上色工作,虽然偶尔会涂出边界,但总体己经像模像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