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三刻,晨光初绽。今日恰是水溶休沐之日,他与黛玉、宝钗等人用过早膳后,信步踱至库房中央。但见西周檀木架上,整齐陈列着数十年来搜集的各色玉料,在晨光中泛着温润的光泽。他今日特意换了一身靛青色家常便服,腰间只系了一条素色玉带,为的是方便行动。
"王爷,和田玉料都在这边。"管家王伯在前面引路,手中提着一盏琉璃灯,照亮了最里侧的一排架子。那些玉料被小心地包裹在丝绸中,只露出些许边角,却己能看出不凡的质地。每一块玉料旁边都挂着一个小木牌,上面用蝇头小楷详细记录着产地、年份和质地特点。
水溶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每一块玉料,指尖感受着它们细腻的质地变化。
"这块太白,失了温润;这块又偏青,不够纯净。"水溶摇头,将一块略带杂色的玉料放回原处。他的指尖在第三块和田玉料上停留,眼中闪过满意的神色,"这块可以。"
晴雯侍立一旁,见王爷选中的和田玉料通体无杂,质地细腻如凝脂,忍不住伸出纤纤玉指轻轻触碰:"这样好的和田白玉,奴婢还是头一回见。"
"要做就做最好的。"水溶吩咐管家:"去请城里最好的玉匠师傅。"他的目光扫过库房角落,"我记得还有一套象牙,也取些出来做骰子用。"那套象牙是暹罗国进贡的,质地细腻,色泽温润,最适合雕刻精细物件。
王伯连连称是后退下。水溶又仔细检查了几块备用玉料,确保万无一失。
黛玉与宝钗听闻动静赶来时,水溶正对着几块硕大如斗的玉料丈量尺寸。宝钗由紫鹃搀扶着,缓步走近。
"王爷打算做多大的牌?"宝钗好奇地问,声音比往日更加柔和。她站在一块玉料前,手指轻轻描摹着天然的纹路,感受着玉石特有的温润触感。
水溶放下手中的狼毫笔,转身扶宝钗坐下:"长三寸,宽二寸,厚半寸。"他用手指在空中比划着,"这个尺寸拿在手中最是趁手,既不会太小难以辨认,也不会太大影响洗牌。"说着又拿起笔,蘸了朱砂,在玉料上画下精确的线条,每一笔都干净利落,显见是胸有成竹。
紫鹃端来茶点,众人移步到库房旁的花厅里商议。花厅西面通风,窗外几株海棠开得正艳,微风拂过,带来阵阵花香。水溶展开昨晚绘制的图纸,铺在黄花梨木的案几上。那图纸足有三尺见方,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万、条、筒、风、箭五大类牌型,每一张都注明了详细尺寸和纹样设计,笔迹工整如印刷一般。
"这'一条'为何要刻成雀鸟?"黛玉指着图纸上精致的鸟形图案问道。
水溶微笑解释:"取'雀鸣报喜'之意。"他指向旁边的"九条"图案,"九条便是九根色泽不一的竖形竹子,象征节节高升。"他的手指顺着图纸滑动,停在筒子牌的区域,"你们看,这'一筒'刻铜钱纹,'九筒'便是九枚铜钱并列,寓意财源广进。"
宝钗若有所思地点头,孕中的她面容略显疲惫,却掩不住眼中的兴致:"那风牌和箭牌呢?东南西北中发白,这七个麻将牌字,做成醒目规整的字体如何?”
水溶欣然笑道:“正合我意。你看这个‘东’字,我参照宋体样式设计,笔画粗细均匀,边角利落又不失圆润。”
晴雯听得入神,忽然从袖中取出一方绣帕:"王爷,不若在牌背涂上绿色?就像这帕子上的竹叶颜色,既雅致又可以防止透光。"那帕子上绣着几竿翠竹,针脚细密,栩栩如生。
水溶接过绣帕细看,眼中闪过赞许:"好主意。不过牌背要尽量光滑,避免影响手感。"他转向图纸补充道,"牌背面无需刻任何东西,背面麻将色泽需要完全一致,避免被认出麻将牌色,可以在背面涂上绿色的漆料。"他的思路清晰而周密,考虑到了游戏公平性的每一个细节。
宝琴不知何时挤到了图纸前,小脸兴奋得通红:"姐夫,这'白板'真的什么都不刻吗?会不会太单调了?"她今日梳着双丫髻,发间系着红绳,那双大眼睛里满是好奇,眨巴眨巴地看着水溶。
"正因什么都不刻,反而最难做。"水溶笑着解释,"要选最纯净的玉料,打磨得光滑如镜,不能有半点瑕疵。"他转向众人,"所以我才选了这块最上乘的和田白玉,质地均匀,几乎没有杂质。"说着指向库房中央那块最大的玉料,在阳光下,那玉料通体洁白,宛如初雪般纯净。
第二天清晨,玉石匠张师傅带着全套工具入府。这位老师傅年过六旬,须发皆白,一双手粗糙布满老茧,却灵巧异常。他在王府后院架起砣机,那砣机通体由精铜打造,这需两人配合:一人踩动踏板牵动砣片,一人专注切割。砣机旁整齐摆放着各种工具:金刚砂轮、荔枝皮、木贼草、丝绸布,还有各种型号的刻刀,每一件都擦拭得锃亮。
张师傅取出铁砣、竹弓,将盛着天然金刚砂的陶罐、木桶摆好。“切牌胚,要慢要稳。”他沙哑的声音满是笃定,把玉料卡在木架上,撒上解玉砂。 学徒踩动踏板,砣片转动,“沙沙”声中,浑浊泥水裹着玉屑流下,细碎粉末如银霜纷飞。张师傅不时停下擦拭砣片、补砂,每个动作都透着几十年的精湛技艺。
晴雯蹲在一旁仔细观察,不时递上工具。她的眼睛一眨不眨,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水溶则亲自监督每一道工序,用特制的铜尺测量牌胚尺寸,刻度精细到毫厘。他检查得极为严格,误差超过毫厘的便要返工。那铜尺是他特意命人打造的,铜尺身上刻着精细的刻度。
"这一批切得不错。"水溶举起一块牌胚对着阳光检查,玉牌在阳光下近乎透明,能看见内部细腻的纹理,"厚度均匀,边角方正。"他将牌胚递给黛玉,"玉儿摸摸看,这手感如何?"
黛玉接过玉牌,指尖轻轻,感受着那独特的质感:"光滑细腻,但还有些许砂感。"她转向张师傅,眼中带着求知的光芒,"接下来是要打磨吗?"她的手指在玉牌表面来回滑动,感受着每一处细微的起伏。
老玉匠点头,从工具箱中取出几样材料:"先用荔枝皮蘸金刚砂粗磨,再用木贼草细磨,最后用丝绸抛光。"他取出一块半成品示范起来,布满老茧的手指灵活地翻动着玉牌,"打磨时要顺着一个方向,不能来回搓,否则会留下痕迹。"他的动作娴熟流畅,仿佛己经这样做了千万次。玉牌在他手中旋转,渐渐显露出温润的光泽。
宝钗坐在一旁的藤椅上,孕中的她容易疲倦,却又不愿错过这有趣的制作过程。紫鹃特意为她准备了一个软垫,让她坐得更舒服些。她强打精神看着众人忙碌,不时提出建议:"王爷,这牌角要不要磨圆些?太尖锐了怕会伤手。"
水溶闻言立即采纳:"钗儿考虑得周到。"他转向张师傅,"所有牌角都磨成圆弧,半径约一分即可。"说着在纸上画了个小圆,标出精确的尺寸。他的笔尖在纸上滑动,画出的圆形如同用圆规绘制一般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