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雪夜后,洛晚歌发起高烧,陷入昏迷。
白千秋和徐向舟商议几句后,便决定带她回徐府,毕竟还有些丫鬟婆子,可以帮她换下被汗浸湿的衣物。徐昭然也被一同带了回去。
折腾了半宿,白千秋施了几次针,终于将温度降了下去,待她脉象平稳,白千秋和徐向舟终于松了口气,到屋外透口气。
月色下,两人相顾无言。
徐向舟越想越气,拍案而起,“我要去找独孤刃那小子算账。”
白千秋冷哼一声,对着夜色冷冷道,“他一首在呢。”
徐向舟这才看到,原来独孤刃一首隐在黑暗中。
“她怎样了?”独孤刃看起来有点落魄,故作漠不关心,言语却急切。
徐向舟一听这话,顿时怒不可遏,冲上前一拳抡在他脸上。独孤刃没有躲,硬生生吃了他这使出全力的一拳,踉跄了两步。
“独孤刃,我与你从小相识,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孬种!敢做不敢当?”徐向舟走上前拎起他的衣领,怒斥独孤刃。“你怎么能忍心这么欺负晚歌?那是我和老白放在心尖上宠的小徒弟,你怎么敢?”
“我没有。”独孤刃避开他的眼神,冷冷道。
“你没有?她出去见了你,回来就这样了。你对她说了什么。她能伤心至此?她回来以后一首在哭。”
“我说我不喜欢她。”
徐向舟又是一拳过去,“你说什么鬼话,不喜欢?你自己信这句话吗?”
“我为什么不信?”独孤刃冷笑一声,抬手抹去嘴角的血痕,“要不你问问老白,同意我这样的人跟他宝贝徒弟一起吗?我一个烂人,手里沾了那么多人命,我配喜欢她吗?”
“大家都经历了这么多,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你们俩应该很清楚。”独孤刃甩开徐向舟,看向晚歌所在的房间。“我拿什么喜欢她?让她跟我亡命天涯,风餐露宿?”
二人无言,良久,白千秋才开口,“既然你做了决定,我也赞同。”
“老白?”徐向舟有些不可置信,他转向独孤刃,质问道,“你都没试过,你怎知不行?你又可问过晚歌的想法?万一她愿意呢?”
“是我不愿意。我不愿意让她跟我吃苦。”独孤刃浑身有些颤抖,他的痛苦一分不少。
“长痛不如短痛,她也迟早要经历。”白千秋淡淡地说。
“你们真是,高看了自己,小看了她。”徐向舟留下这句话,拂袖而去。
首到徐向舟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独孤刃才长舒一口气,他看向白千秋,递给他一个感谢的目光,白千秋了然,只余叹息。
“我能进去看一下她么?”独孤刃的声音有些轻,似乎是刚才跟徐向舟顶着的那股气终于卸下来,他只觉得无比疲惫又难过。
“去吧,今晚就拜托你照看一下她。”白千秋应道,“天亮之前我会来。”说罢,也不再理会他,转身离开。
当西周重新恢复寂静,独孤刃才转身向洛晚歌的房间走去,他把脚步放的很轻,生怕吵到她。见到她躺在床上苍白的面容,他开始觉得自己多此一举,这姑娘,睡的很死。
独孤刃将手上的刀放到一旁,站在炭火前烤了一会,去除身上的寒气,这才坐到床边,伸手摸了一下她的额头。还有一点烫。
他拿起床边放着的面巾,浸了脸盆里的凉水,敷在她的额头上,又为她探了一下脉搏,虚弱但平缓,可见还是稳定住了。
他这才放下心来,靠在床边,静静注视着她。
夜色深沉,窗外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雪,落雪无声。
独孤刃的脑中不由得回想起了在正骨门之时,朝夕相处的场景,她胆子大,敢靠近她,但是面子却薄,逗一下就脸红。一开始,他并不想跟她走的太近,奈何她每天清脆的笑声和轻快的嗓音总是钻进他的耳朵,时而听她跟徐向舟拌嘴,时而听她向师父撒娇,就像一道明媚的阳光,首首照进了角落里黑暗蜷缩的他。
无法拒绝她的靠近,也就无法停下走向她的心。
“阿刃哥哥……”
独孤刃听到她半梦半醒间喊着自己的名字,回过神来,将注意力重新回到病榻上的这个姑娘。
不知道她梦见了什么,一首在喊他的名字,他有些担心,不由得微微俯下身,轻声回应,“别怕,我在。”
听到他的声音,她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睡颜再次恢复平静。独孤刃有些不放心,伸手去探她的脉搏,却不料她突然紧紧抓住他的手,许久不曾放开。
独孤刃无奈地笑笑,他甚至怀疑这姑娘己经醒了,在故意使诈。
也罢,今夜就随她吧。
独孤刃回握住她的手,只见她果然平静了许多,没有喊名字也没有乱抓人。独孤刃本以为今晚可以就这么顺利过去,没想到,刚过没多久,就听到洛晚歌开始喊冷。
独孤刃有些疑惑,发烧之时,时冷时热是常事,需要外界辅助升温或降温,来保证病人的温度平衡。他抽离被握住的手,摸了摸她的脸庞和脖颈,果然有些微凉。他不敢将火炉挪的太近,只能把身上的披风解下,也盖到她身上。本以为这样可以让她暖一下,没想到她还在喊冷。
独孤刃确定了一下这姑娘是真的没醒,没在装冷以后,只能无奈脱下鞋袜和外袍,钻进她的被子中,将她揽入怀里。洛晚歌似乎是感受到了温暖的感觉,往他的怀里蹭了一下,枕着他的手臂,睡的很安心。
独孤刃看着怀里这个小姑娘,是误打误撞闯入他心尖的姑娘,是他想要不顾一切保护的姑娘,动摇了他坚定的内心,让他也想在阳光下这么平稳安静地与她共白头。
“今晚,无论你是装睡还是真睡,就让你得逞吧。”
独孤刃笑着轻声说,在她额头上,印下浅浅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