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窝凹村!
夕阳西斜,如意搀扶着老夫人,步履蹒跚地回到村口。
远远望去,如意看到她们的小院竟飘着陌生的炊烟。
王里正闻讯匆匆赶来,搓着手讪笑道:“白老夫人,您回来了!大伙儿都以为您要在京城享福了,这才……”
他瞥了眼院内有些拘谨的女子,压低声音,“秀芝被夫家休了回来,没处落脚,我就做主让她先住您这儿。”
如意抬眼望去,那女子身形单薄,大冷天穿着单薄的衣服,手腕上还带着未消的淤青。
王里正赔着笑,“老夫人,您那个杂物间,要不让她暂时住着?”
“罢了。”老夫人摆摆手,叹道,“让她和如意住西屋吧。”
都是无处可去的可怜人,有家回不去。
王里正喜出望外,连忙招呼:“秀芝!还不快谢谢老夫人!”
秀芝“扑通”跪在雪地里,额头抵着冻土。
积雪在她膝下融成两个湿漉漉的圆。
“起来吧。”老夫人胡乱着伸手去扶,触到一把硌手的骨头。
老夫人空洞的眼神望着京城方向。
房顶上的雪被风吹着打旋,就像她此刻纷乱的心绪,那个曾经亲手给她熬药的儿子,怎么就变得这般陌生?
老夫人接着又对秀芝道:“都是些粗茶淡饭,只能烧树枝取暖,只要你不嫌弃……”
老夫人话未说完,秀枝就接着说道:“老夫人,我只要有口吃的就行,我什么都能干。”
如意不明白老夫人为何不去找大小姐,随便什么人都能把她赶出去。
又回到这里挨饿受冻。
几个人正要进屋,远处传来了马蹄的声音。
众人闻声望去,一辆马车正向着他们这个小院赶来。
“吁……”
车夫将马车停好,下车向老夫人行礼。
“老夫人,小的是丞相府的车夫,奉大小姐的命令给您送来了银丝炭,火盆,新被褥,还有米面油盐这些,还有肉。”
随后他又掏出一千两的银票:“还有这一千两,大小姐让您开春的时候,把院子重建,有时间她也会来陪您。
而且她吩咐了张管家,以后每个月都会给您送三百两过来。还有她让我告诉您,若是有人敢惦记您的东西,大小姐就过来活埋了他,让您放心的用银子,不要节省。”
王里正的脸色随着车夫的话也越变越精彩。
王里正还以为这丞相府没人管这瞎眼老太太了,才敢把人往这安排,没想到人家有做主的。
草率了!幸亏老夫人不计较。
老夫人眼眶通红,眼泪止不住的流,声音也发颤:“你回去告诉茉儿,我什么都好,让她别惦记,什么时候想来就来。”
如意也很为老夫人高兴,她在丞相府的时候就很喜欢这个大小姐。
而且她发现了,丞相府的人都很怕大小姐。
现在有大小姐替她们撑腰,以后看谁敢欺负她们。
如意开心的说道:“老夫人,太好了,等明年天气暖和了,咱们让大小姐来这里住,奴婢带着她上山去摘野果吃。”
老夫人内心也很高兴,儿子指望不上,大孙女倒是对她好的很。
车夫帮忙把东西都搬进了屋子里,如意和秀枝两个人将火盆点燃。
过了一会,屋子里也变得暖和起来。
两个屋子都燃起了火盆,换上了新被褥。
秀枝没想到自己占了人家这么大的便宜,连忙表示,以后家里所有的活都她干,如意只要陪着老太太就成。
王里正离开的时候,老夫人让如意切了二斤猪肉给他。
他呲着大门牙,深一脚浅一脚的回去了。
如意看秀枝只有单薄的衣服,便将大小姐买给她的棉衣分给她件。
秀枝泪眼婆娑的用手摸着棉衣,声音哽咽:“谢谢你们。”
如意和秀芝两个人将东西都归置好,然后熬了肉粥给老夫人。
三个人围坐在火盆旁边,如意把粥递到老夫人手里。
热热乎乎的肉粥也暖和了老夫人的心。
*
夜晚的时候,南茉院子里的厨房终于收工。
工匠们试了试,没问题之后,张管家很麻溜的过来结算了工钱。
南茉觉得这管家,坏的没根,却也是个办事的好手。
暂且留下也不错,省她很多麻烦事。
第二日一早,南茉就抱着小黑,带着小青和小兰出了门。
车夫也是管家提前吩咐了,早早的准备好了火盆,茶水和点心。
马车在京城最大的牙行门前停下。
牙行的伙计眼尖,瞧见这辆装饰讲究的马车,又见下来几位衣着光鲜的姑娘,立即堆着笑脸迎上前来。
“几位贵客里边请!您上座。”
伙计殷勤地引路,腰弯得极低,“咱们这儿各色人等一应俱全,护卫、杂役、厨娘,都是调教好的。贵客想要什么样的,只管吩咐。”
小青挑着眉说道:“挑两个厨娘,一个打杂的。”
伙计连连点头,腰弯得更低了,脸上堆满殷勤的笑容:“是是是,贵客稍候,小的这就去安排!”
他转身快步走进内堂,不多时便领着七八个人出来,在堂前一字排开。
小青抱着手臂,目光挑剔地扫过众人,扬声道:“都站首了,把手伸出来瞧瞧。”
南茉缓步上前,指尖轻轻着小黑的耳朵,目光却仔细打量着每个人。
她的视线停在最边上那个女子身上,虽然衣衫打着补丁,却浆洗得干干净净,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发髻也一丝不苟地挽着,连鬓角的碎发都用木梳抿得服服帖帖。
“你”南茉微微抬了抬下巴,“叫什么名字?在哪里做过活?”
女子刚开口说了一个字:“我……”
伙计出声提醒:“你要自称奴婢。”
女子连忙改口:“奴婢名叫闫凤英,奴婢之前在村子里生活,后来村子遭了洪水,逃荒时与亲人失散。
为了给奴婢的女儿买药,我们一家不得不卖身为奴。
这位小姐,奴婢的相公也是个能干的人,您能把我们一家都买下吗?奴婢还有个西岁的女儿。”
南茉目光落在妇人粗糙却整洁的手指上:“你女儿生的什么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