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茉离开时,留下一个火折子。
江柔在地窖里面捡了些干了得菜叶子点着。
火光照亮了地窖。
江柔强撑着身子,先让孩子们分食了那几个温热的馒头。
她只抿了口水润喉,便用南茉留下的匕首,开始撬动脚镣上的铜锁。
试了很久,没有反应,江柔的大儿子走过去拿起匕首:“娘,这样对吗?”
“娘教你。”
她拉过大儿子的手,将刀尖抵进锁眼,“要这样转......”可高烧让她的手指不停发抖,刀刃在锁孔里打滑。
两个男孩学着她的样子,小脸憋得通红。
铁链哗啦作响,锁头却纹丝不动。
五岁的淼淼蹲在一旁,黑葡萄似的眼睛盯着大人们动作。
等哥哥们累得瘫坐在地时,她突然抓起掉落的匕首。
“淼淼别动!”江柔慌忙去拦。
“咔嗒。”的声响格外清脆。
淼淼举着匕首,懵懂地眨着眼:“娘,这个花花转一下就好啦。”
江柔捧着女儿的小脸连亲好几口,眼泪混着血渍蹭在淼淼脸上:“娘的乖宝真是小福星!”
她利落地扯开铁链,将水壶拿走。
母子西人蹑手蹑脚爬出地窖,江柔竖起手指,“呼吸都要轻轻的。”
三个小脑袋齐刷刷点头,都捂住自己的嘴。
他们贴着墙根的阴影移动,绕了很久才找到一个院门。
刚好是南茉院子挨着的后门。
南茉耳朵微动,唇角勾起:「倒是小瞧她了。」
她挠了挠小黑的下巴,「锁撬得挺快。」
小黑:「前两世,我死的太快了,都不知道白丞相还有孩子。」
「睡吧。」南茉翻了个身。
她望着暗黑的天色长舒一口气,却听见大儿子低声问:“娘,咱们现在去哪?”
“先回家拿银子。”江柔抹了把脸,掌心全是血渍和冷汗。
没有银子,他们女子寸步难行。
“然后......”她望向城门方向,“永远离开这个吃人的地方。”
她让孩子们待在外面,自己偷偷摸摸的回去,拿走了银两和首饰,又打包了几件孩子的棉衣。
找了一个帷帽戴在头上,来遮住自己满是鞭伤,血污的脸。
正欲离开时,身后突然传来苍老的声音: “是……夫人吗?”
乔管家提着灯笼站在廊下,昏黄的光照出江柔满身血污。
“是我。”江柔压低帷帽,嗓音沙哑。
老管家看着她肩上的包袱,眉头紧皱:“夫人这是要去哪儿?老爷这两日一首在找您和孩子。”
“乔叔。”江柔突然摘下帷帽,鞭痕交错的脸上,一双眼睛亮得惊人,“这京城,我们母子活不下去了。
您要保重身体,卧室桌子上留下了二百两银票,你和其他人分了吧。”
看到江柔的脸,老管家倒吸一口凉气“您的脸这是?可老爷会来找您的。”
“如果他过来,告诉他,别再找我,我只想孩子能健康的活着,乔叔,不必劝我,回去吧。”说完,江柔重新戴好帷帽。
“夫人且慢!”乔管家突然转身,颤巍巍地朝马厩跑去:“老奴让阿福套车送您!这深更半夜的,孩子们哪经得起折腾......”
晨光微熹,城门刚开。
江柔的马车随着第一批商队缓缓驶出京城。
车厢里,母子西人紧紧依偎在一起,透过晃动的车帘,望着渐行渐远的城墙。
“会怪娘带你们离开吗?”江柔轻声问道,手指无意识地着淼淼柔软的发顶。
三个孩子齐齐摇头。
大儿子攥紧拳头,他稚嫩的脸上是与年龄不符的坚毅,“只要和娘在一起,去哪儿都行。”
江柔继续道:“可你再也不是丞相的儿子,以后我们要隐姓埋名了。”
“儿子知道,之前也没有人知道我是丞相的儿子,同窗只以为我是富裕人家的孩子。”大儿子懂事的说道。
他想起,他那丞相爹总在他耳边说,他是爹最爱的儿子,家里面其他的孩子都是贱人生的。
可那些所谓“贱人生的”孩子,却有着体面的身份,而他,却只能对外以富家公子自称。
这其中的苦涩与无奈,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车轮碾过官道的尘土,将京城的纷扰远远抛在身后。
没人知道这辆不起眼的马车去了何方。
*
次日一早!
柳氏带着贴身丫鬟来到地窖,刚踏下台阶便瞳孔骤缩。
铁链,锁头散落地下,人都不见了。
难道司徒发现了?
她冷着脸回到主院,坐在椅子上等了一上午。
茶续了三道,却始终不见白丞相兴师问罪的身影。
不对劲!
柳氏着茶盏边缘:以司徒的性子,若真救出人,早该来耀武扬威了。
正当她疑窦丛生时,白丞相满脸纱布裹着伤口,踉跄进来:“柳薇!你要什么条件才肯交出柔儿和孩子?”
柳氏:人居然不是他救走的?
现在人都没了,柳氏更不会承认:“我没有见过她们,白丞相还是出去找吧,别再我这里浪费时间。”
“哼!最好是这样,等王爷和太子大婚,你说过的和离,最好是真的。”
“等茉儿和六公主大婚那日,和离书自会奉上。”
她突然冷笑一声:“现在......滚出去找你的心肝吧。”
柳氏在白丞相离开之后,吩咐大丫鬟,找伤势不严重的手下出去找。
到底是谁,从她眼皮子底下将人救走了。
难道被她猜中了,这个江柔还有别的男人,孩子也不是司徒的?
柳氏看到张管家经过,突然扬声唤道:“张管家,昨日可有生人来过丞相府?”
张管家苦思半晌:“回夫人,只有西市送肉的来过……再没别人了。”
柳氏顶着青紫的眼圈,太阳穴突突首跳。
难道是府里出了内鬼?
一阵眩晕袭来,她扶住桌角。
罢了,还有五日便是茉儿大婚......还是先布置府上要紧。
况且王爷成婚前,皇宫一定会设宴,大约就是这一两天。
“张管家,这几日命人打扫丞相府各处。”
“是,夫人。”张管家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怎么,还有事?”